正文 第26章 楊莎妮:人魚傳說(2)(3 / 3)

為了在這場戰鬥中不至於輸給那個不夠堅定的自己,我花費了不少的財力與心思在遙遠的某處租下了一間小屋。我的金錢的來源一直是個解不開的迷,就像卡夫卡的《懂音樂的狗》裏,“有時我得不到食物,就在我眼看就要歡呼我的發現的時候,食物卻又來了。”金錢對於我,好像食物對於這隻狗一樣,不富足卻也從未嚴重缺乏過。

住進小屋是在某天夜裏,本來從我的原住地可以坐飛機很快到達,但我選擇了用船慢悠悠地把自己晃到此地,這樣我便多出了十幾個小時用於路途中。不然通過坐飛機節省下來的時間,會莫名其妙地多出來,然後再莫名其妙地不知了去向。

屋子布置得過分溫馨。一張雙人床那樣寬大的單人床,床四周圍著粉紅色的圓頂帷幔,衣櫃也被裝飾上了一圈粉色的花邊。燈光昏黃氤氳地停在每件物體上,好像稍一攪和,整個房間就會變成粘稠的半液體狀。屋子附帶一間衛生間和一間廚房。我很滿意廚房裏的一應倶全,從電磁爐、冰箱到碗筷、抹布,統統給人一種厚實的酒足飯飽後才出現的安全感。

我一邊哼著Beatles的《HeyJ.de》,一邊愉快地衝了個澡,帶著幹淨滑溜的皮膚一頭栽進陷阱一樣的床裏。不一會兒,就覺得自己被攪拌得像糖稀一樣柔軟了。

第二天醒來時,感覺已近中午,我四下尋找鍾或是表,發現牆上掛著一隻機械鍾,顯不12點10分。自己出來時並未帶手表、鬧鍾、手機之類的東西,不知機械鍾是否準確。但我決定不去管什麼時間,即使機械鍾的發條走完了,也不去把它擰緊。在這間屋子裏,根本沒有時間存在的必要,我如果設定一天為50個小時,也沒有什麼不可行、不合理之說。試想,如果整個人類都以一日50個小時為準,是否會過得悠閑而不浮躁些,或許不會,有人就是習慣了爭分奪秒或是和自己過不去。但這些與我關係已經不大了,我相信在這兒我把一天定為50個小時或60個、70個小時,並不會給社會秩序造成影響。

習慣了起床後一杯咖啡,或者在犯困時吞一片YRP藥片,現在都不充許了。因此還迷糊著,像沒及時吃的冰淇淋。好在並未被禁止吸煙。我推開窗,迫不及待地對著窗外的一棵野楊梅樹大大地吐了口煙。

之後,我認認真真地刷牙、洗臉,並用咖喱膏把翅起的頭發梳理平整。機械鍾徹底停了,時間一下子在房間裏調皮起來。有時迅速膨脹,把屋子撐大一倍,又有時呼啦一下聚集到我身上,害得我不得不在屋子中間又跳又跑,把這些愛癢癢人的家夥甩開。到最後,我幹脆不去管它們,獨自坐在地板上,背靠著牆,翻看帶來的最近一期的時尚雜誌。這樣反而好了,時間們見對我無計可施,也就各自忙各自的事去了。

房間裏的光線漸漸暗了下來,我這才覺得有些餓了。我走進廚房,拆開一袋蘇打餅幹,又從冰箱裏找出一瓶;檬果醬,把果醬平平整整地抹在每一片餅幹上,再將這些餅幹在一隻白瓷盤中整齊地排成兩圈,中間放一塊“好時”巧克力,並用果醬在巧克力表麵點出兩隻眼睛和一張微笑的嘴。很好,看起來異常美味。

我端起盤子走出廚房,把盤子放在地板上,依舊坐在剛才的位置上繼續看雜誌,隨手拿起一片果醬蘇打餅幹慢慢地嚼著。餅幹屑時不時撒下,有的落到書頁與書頁的夾縫中。我時常這樣一邊吃東西一邊看書,所以常常會在舊雜誌或過去看過的書中找到幾粒薯片屑或者一顆小巧圓滾的油潰。每次發現時都會覺得一陣愜意,就好像豎琴的滑奏,從頭頂進入再淌過全身,最後從腳底流走。

吃完餅幹,雜誌也看完了,我不由自主地準備煮咖啡,這才想起:這裏沒有咖啡,也沒有YRP。

我開始清潔浴缸,用一隻大號的刷子把浴缸裏裏外外狠擦了一遍。本來就不髒的浴缸,現在看來就更像一隻假得一目了然的贗品維納斯像了。接著,我在浴缸裏注滿水,裝扮成屍體的樣子把自己半浮在水裏,想像著幾日後,報紙的社會生活這類版塊中,我占據了煙盒大小的地盤。題目用粗體字顯示著我的重要性《一女子溺死於浴缸屍體七日後被發現》。之後,福爾摩斯看到了這條消息,微笑著說,“華生,你不覺得這條消息十分有趣嗎?”真的十分有趣,我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這一笑便被水猛嗆了一口,連續大咳不止,連忙坐直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