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驚喜拍打著仲薑的胸膛,連她自己也不敢相信清伯竟然收自己做徒弟了。前路雖然還是一片蒼茫但卻覺得有了方向與力量。她暗下決心要刻苦學藝,把‘雲間玉坊’這塊招牌重新立在臨淄城中。
第二天大早上為清伯奉上清茶,他看也未看:“院子裏那些花樹長期沒人打理,從今日起每半日端一百盆水全部澆透。路上不可灑出半點,不許找人幫手!”
水井在院子南端,花草在院子北端,一來一去距離雖足有二三裏遠但澆百盆水也並不是很費勁的事。當金風玉露將水盆抬給她時才知道這並非開玩笑。
實木水盆足有三尺來寬,裝滿水後端起來更似摟著一汪潭水。在金風玉露的幫助下仲薑咬緊牙關才勉強端起,沒走幾步“哐當”全灑了。
跑回去打水再端,艱難地走一路,灑一半,又返回裝水——澆完第一盆水就足足走了一頓飯的時間。後麵還有九十九盆,以這種速度來看到深夜恐怕也完不成。
一天下來仲薑飯也懶得吃拖著僵直的身子倒頭便睡,偏偏金風、玉露還遞給她一份簡書,“大爺吩咐今晚抄完才可以睡!”
她以為是玉工方麵的典籍誰知盡是些醒世良言,哭笑不得應了。金風又道:“大爺說望姐姐靜下心來慢慢抄寫!”
“再慢慢寫可就天亮了!”仲薑心裏直叫苦,現在手腕痛得連筆都無法握緊。
“嗯!難怪大爺強調要靜心書寫,果然有道理!”玉露見她呲牙咧嘴抄得歪歪扭扭調侃道。
二更時分終於將該死的簡書抄完,放下筆轉動手腕卻發現似乎沒那麼痛了。難道清伯讓我抄書是為了緩解手腕的疼痛?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從未見到清伯,有話也隻讓金風玉露傳達。白天在院子裏來來去去端水晚上要榻前抄書,仲薑心裏鬱悶,哪有這樣學手藝的。一個月後,百盆水終於可以在半日之內完成還灑不出半點。
她向金風打聽什麼時候才可以正式學琢玉,金風卻在距離二十尺遠的樹上掛了張圖,“姐姐若想學琢玉就照著畫下來吧,若是一絲一毫都畫對了便有資格進後院喝茶了。”
她知道所謂進後院喝茶便是得到清伯的親自指點,那座神秘的後院據說至今為止隻有二位外人進去過。一位是齊王高另一位就是她父親慕雲白。
可是奈何她瞪大眼睛前麵的圖看過去隻是一個黑點,她根本無從下筆。
難道清伯用這種方法逼我知難而退嗎?盤腿堵氣坐了半日,呆呆地看著迎風搖曳的黑點。腦中一機靈突想出現楊忌將軍教諸兒射箭的畫麵:遠遠的前方用線吊著一枚銅錢,“凝神、靜氣、集中精力不要有任何雜念!”將軍一邊糾正諸兒的姿勢一邊輕輕地念叨——
練眼力!這會不會是一樣的道理呢?疑神看去前方黑點在隱隱跳動開始慢慢放大,眼酸目脹禁不住淚水長流,擦幹淚,又繼續盯————
就這樣她每日澆完花後便坐在樹下定定地看著遠處的圖麵,明媚時不時嘻笑玩鬧也絲毫影響不了她。當黑點漸成一條條黑線時,她開始握筆想象著臨摹。
隻不過還沒有一次畫對過,金風玉露也禁不住焦急,“姐姐,你又畫錯了!”
一日一日過去,連自己都感覺信心快要耗盡時卻發現線條居然又變成波紋和弧形,圖樣越看越清晰。
“我的眼力竟然這麼好了!”欣喜之下一氣嗬成完整的圖樣。
金風、玉露比對後歡喜道:“恭喜姐姐,終於有資格到大爺後院喝茶了!”
仲薑撫摸著指上厚實的繭皮想起這日夜艱苦不由暗歎能喝到清伯的這碗茶真心不容易。
神秘的後院在大門“吱嘎”一聲後映入眼簾——
據說是清伯特意吩咐,她事先焚香沐浴更衣後才進入。院子分為三層,過一道青石路的小徑後便是前庭,一路所見連地上的青石板都烏黑發亮。兩邊布滿奇花異草,綠色蔥蔥生機盎然。回廊旁是青青的荷花池,清清的流水沿著小洄滴進池內“叮叮咚咚”甚是悅耳。池邊有一張光溜溜的石榻,旁邊還放著一隻茶壺。這裏應是清伯閑時曬太陽喝茶的地方。
中院比前庭小了一些設計卻更巧妙,層層回廊沒有一個地方是空閑的。各種機括層層連接,若是記憶不好很可能走不出這中院。
玉露輕輕一按,廊門洞開竟又是一條走道這才進入後院。
沿著走道行約百十步見到一幢小木屋,玉露輕叩門環。裏麵傳來清伯的聲音:“進來吧!”
玉露守在外麵示意仲薑進去,和後院的陳設完全不同這裏非常簡單,光滑的青石板幾乎可以映出人來。一座巨大的案幾上陳列著大大小小的各種牌位。
清伯一身玄衣神情肅穆,“把左邊的門打開!”他說。
仲薑向左邊走過去,左偏房門上套著一個鬥大的銅鎖。從黑黑的銅鏽上看至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