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二世元年(公元前209年)九月,會稽郡。
“誒,快來看,快來買啊,流水先生的新作啊,鐵劃銀鉤,大草‘龍’......”
“鐵犁,鐵犁......”
“嗬,大紅袍,新來的極品小雲團,大紅袍......”
“鳳尾金鯉,百年一見的江水之龍,什麼麻疹,偏癱,癲風,包治包治......”
“喲,這位爺,好生俊俏,來這兒坐坐......”
“天機神算,天機神算,五文一課,不靈不收......”
......
青色的夾馬道上,落日回照,一鞭飛起的殘痕嚇得剽悍的會稽郡也掉了魂魄。“啊..”的慘叫聲中,一位火纓紅鎧的騎士怒喝著直衝向城西,奔騰的塵霧卷得跟在他後麵大罵的幾個精豪漢子滿嘴大糞:“媽的,哪家的野漢子,滿街找你爺爺討打!”“操你奶奶的,失心瘋子,老子又沒拐你婆娘,趕格屁吃!”“他娘的,惹惱了你家爺爺,小心你狗頭.....”
眾人叫罵中,那騎士早去得遠了,空費了半缽口水沒甚意趣,也就咧咧地散了。卻見那騎士一路急奔至一處莊園,嗬,好所在,火紅的門,火紅的牆,火紅的楓,火紅的琉璃,火紅的家將,整個一狂舞的火的烈焰。那騎士不待馬停穩,翻身急衝向莊內。門前那兩個滿臉虯髯的挎刀大漢連忙上前牽過狂奔出五丈遠的悍馬,驚天的馬嘶中,院裏的金鐵交鳴聲也在此間落寂。
“將軍,將軍。”騎士大喊著奔進院來,一跤向兩位同是火纓紅鎧但下山猛虎翻雲頭罩肩的中年將軍單膝拜跪道,“將軍,末將項雲參見將軍。”
左首那文士似的白臉將軍忙一把將他扶住:“二十八弟辛苦,快快請起。”
“謝左將軍。”英偉的項雲拱手站起身來,肅立一側。
右側那威猛的大將軍卻皺了皺眉頭:“怎麼少將軍沒和你一起回來?”
項雲忙垂首答道:“稟大將軍,末將與少將軍回歸途中聽到一個驚動九州的消息,少將軍不放心,命末將先行回來稟告,他探得進一步情況隨後就到。”
“哦?”大將軍揚了揚眉,把手中兵刃隨手拋給一旁侍立的家將,道,“說說,什麼消息竟驚動九州,要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也放心不下,嗬嗬嗬..”
項雲肅然道:“大將軍英明,可還記得七月間,漁陽戍卒之首陽城陳勝、陽夏吳廣鼓動九百戍卒假公子扶蘇、我祖項燕之名,殺尉祭旗,義舉大澤鄉的壯舉?”
“可是那陳勝.吳廣已幹出一番大業?”大將軍道。
項雲道:“將軍法眼如炬。大澤鄉設壇約盟,陳勝自為將軍,吳廣為都尉,稱大楚。雖隻九百餘人,其兵鋒之銳,勢如破竹,其勢增強之快,如滾雪球。短短兩月間,車已六、七百餘乘,騎千餘,卒數萬人,先下大澤鄉,繼破蘄(qi),又收銍(zhi)、酇(zan)、苦、柘(zhe)、譙(qiao)諸地,直至陳稱王,號張楚,天下苦秦者爭相殺其長吏歸附,陳勝聲威一時無倆。今又令吳廣為假王,西北擊滎(ying)陽;令陳人武臣、張耳、陳餘(yu)東北擊趙,汝陰人鄧宗東擊九江郡,魏人周市北擊魏,陳人周文西擊秦關;又一蔡人房君為上柱國將軍,自擁陳而號令天下,張楚遍及河水、淮水間,諸侯皆複起,豪強盡歸附,一派堂堂大業,如日中天,近在眼前。將軍,我們的機會到了。”
“什麼機會,休得胡說,快些退下!”大將軍轉眼鐵了臉,厲聲喝道。大如銅鈴的雙眼炯炯生威,魁梧的身體配上火紅的重甲,倍增神凜。
項雲卻不畏怯,大聲道:“末將還有下情上稟,請將軍容告。”
“說。”
“是。”項雲絲毫不顧大將軍那隻要他言語稍有不慎就會招殺身之禍的威壓,侃侃而道,“那陳勝雖聲威如炬,但畢竟根基毫無,時間倉促,兵器陳舊,將士不法,開始趁秦不備占了不少便宜,但秦醒悟過來,裝備精良的大秦鐵騎將很快擊破張楚的勢力。如今,秦少府章邯盡起鹹陽之兵三十萬,驪山徭吏十三萬,囚徒八萬,共計五十一萬人動出戲擊周文,大破張楚軍。秦丞相李斯之子李由為三川郡守,拒吳廣於滎陽,轉眼與章邯合而可破吳廣。且河北之軍王離出巨鹿,即日可破武臣、周市等。但張楚又正在中天,秦軍雖盛,也非一時可徹敗之。末將觀二者爭中原,必以兩敗俱傷。贏秦能製張楚而不能強諸侯,張楚能敵強秦而無力禦部將,則舊王複起,新王拔出,誰可阻焉?將軍不見武臣至邯鄲,自立趙王,陳餘為大將軍,張耳、召騷為左右丞相,陳王雖怒而不敢強,反遣使賀之,又觀趙王之屬--上穀卒史韓廣至燕,雖韓廣親屬在趙,自立燕王而趙莫敢逼,反送還燕王屬以賀;餘者陵人秦嘉擅殺武平君畔,立景駒為楚王,自為大將軍;魏王之後甯(ning)陵君咎自立魏王,周市為魏相;狄人田儋(dan)殺狄令,自立為齊王......皆割據一方而強秦與張楚不能製。將軍。”項雲單膝跪下,取盔於胸而稟曰:“此天下動亂,諸侯割據著急時,誠上天賜與我楚項世家複起而王天下,請將軍承天命而受之,末將願執鞭相隨,為將軍成千秋霸業而萬死不足惜!求,將軍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