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血逝2(1 / 3)

南如諾的房內,眼前的景象刺痛了每個人的眼睛。

他半仰起身子,一手扶在床沿,一手緊按在胸口上,臉色慘白眼窩深陷,撕心裂肺的咳聲沙啞而破碎,身體的每一次顫抖,都有大量的血從口中湧出,胸前大朵大朵妖豔的紅牡丹層疊交錯,深深淺淺的暈染了整片前襟,在精致的繡紋上反複勾勒出重色……屋裏無風,片片鮮豔的花瓣依然紛飛,落在他錦白的袖口上、瘦削蒼白的手背上,還有身邊緊緊扶著他的肩膀、沒有發出任何聲響的女孩身上。

常劍跪在床的內側,看到飛雲一幹人衝了進來,隻急急喚了聲“先生”,聲音已經變了調,抵在南如諾背上的手一刻也不敢鬆開,深知也許這一縷真氣就是維係他生命的唯一希望。

飛雲靠到床邊,青青向一旁閃了閃,墨笛順勢接替她扶著南如諾的肩膀,一麵將金針藥箱遞到飛雲手邊。

青青無聲地退到一邊,目不轉睛地望著床上隨時可能消失的人,兩隻手無意識地糾纏在一起,有淚水從眼中不斷湧出,痛苦與焦灼染紅了雙目——花倚生視線緊鎖著她,眉心微微蹙起——她往日神情間那一點點絕望赫然不見,卻如蟬翼鋒刃,瞬間出現在他心尖,一刀劃過,痛卻抓捏不住。

飛雲兩針入穴,片刻後,手下震顫喧咳之人終於安靜了幾分。他的上半身沉沉靠在墨笛肩上,氣息微弱而淩亂,眼睛微閉著,唇上豔麗的紅色襯得臉色寒白如粹冰,汗水浸透了他烏亮的發絲,又漸漸滑落,在墨笛藏青色的勁裝上暈染開來。

房間裏靜若無人,每個人的呼吸都隨著他飄忽的生命輕輕淺淺地起伏著……時間變成了可有可無的東西,一盞茶又或一次日月更替,對於這個僻靜的院落,已沒有人在意。

飛雲終於緩緩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床上與他相對而坐此刻臉色亦有些蒼白的常劍,然後小心翼翼地將金針從南如諾身上取出,慢慢起身退到桌案旁,低頭凝視著他的藥箱,臉上盡是疲色。他的背後,汗水已經浸透了長衫。

常劍和墨笛二人極緩慢地將南如諾的身子放平,許是被他身上寒冰般的溫度僵住,此時兩雙經年握持強兵利刃的手都有些微的顫抖。

青青下意識地靠了過去,入眼便是他已經不能再瘦的雙頰上兩片微微泛起的潮紅,雖然已經看開一切,仍禁不住心痛得咬緊了下唇。

似乎感覺到她的靠近,床上氣若遊絲的人掙紮著睜開了眼睛。

相視無言,牽不出淺笑,卻已道盡萬千衷腸。

飛雲給常劍服了一丸丹藥,便與百川配藥去了。常劍和墨笛照例守在外間,出門前,常劍很恭敬地向花倚生俯了俯身,後者看了看床邊眼波交彙的兩人,無聲地隨著他們退出門去。

一雙素手輕輕包裹著他冰涼的手,感覺著她柔軟溫暖的觸感,他那被寒氣凍僵的心口,冰雪漸漸消融,望向她的目光中是癡纏難解的留戀與疼惜。

她白皙的臉蛋被炭火烘得粉紅,一雙清亮的大眼睛剛剛讓淚水洗過,紅紅腫腫地隱忍著許多的情緒。想喚一聲“青兒”,他張了張嘴,卻沒有力氣。

青青強忍著眼中的酸澀,會意地笑了笑,一手拿了床頭幹淨的絹帕,溫柔撫上他的唇角,卻擦拭不去那一抹已歸於黯沉的紅,她視線錯了錯,與他的視線交彙,輕聲說著:“……撐得很辛苦是不是?諾哥哥,青兒以前常想,像你這樣美好的人,總有一天,上天會偏愛的,但是,現在才明白,許多東西我們都無從強求,就像我娘,強求的結果隻能是痛苦,相反,順應天意,也許便能走入另一番天地。聽花生說,我娘她……和如意都已經……”

感覺握在掌中的冰涼手指動了動,她抿了抿唇,“其實她們也都很可憐,不管是誰的錯,糾結在恩怨中唯一得到的,都是苦,最好的結果便是解脫吧……隻是,畢竟她對青兒有生身之恩,青兒想去她墳上上柱香,還了這恩,便也再無牽掛了,諾哥哥不會怪青兒,會等青兒回來,是不是?”

南如諾氣息隱隱有些亂,他淺蹙著眉,深深注視著她,眼中盡是無力的痛苦,胸腔中一直壓抑的寒氣有卷土重來的趨勢,惹得他斷斷續續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