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蘭:梁槐有什麼好!值得你如此!
迷迷糊糊睡了一夜,若蘭醒來,午時已過,外麵淅淅瀝瀝下著雨。
劉辛樺疾走進來:“主子,您起了?”
“劉姐兒,你怎麼不叫我?現在還趕得及麼?”
“主子,趕是趕得及,隻是。。。有些不方便。。。昨天我還奇怪,言之公子怎麼一個人。原來左相傳消息說,薛靜病重。小廝進不了崇光殿,隻得回坤寧宮先收拾著,等他們主子到了,好直接上軟轎奔西門。。。”見若蘭有些不耐,省下那些廢話,說道“主子,您看,臨城那邊,是不是緩幾天再過去?眼下還是往左相府走一趟才好。。。”
若蘭問道:“薛靜怎麼了?不是說一直重病臥床。。。”
“據說是受了風,情況很不好。禦醫下了診斷,熬不過仲春。您過去瞧瞧,不論什麼,是個意思。。。”
“仲春,古曆二月。。。也就這幾天的事了。可不知言之要哭成什麼樣子。。。”若蘭沉吟半晌,說:“劉姐兒,這麼著吧!你隨車隊走,我到左相府看一眼,快馬趕上你們。”瞧劉辛樺又要勸,擺手說,“什麼也不用說,你先去吧!”
劉辛樺無法,再三囑咐侍衛跟緊了若蘭,莫放她一人獨自上路。自己回王府,領了車隊朝臨城行進。
若蘭用過午膳,才要出門,想想又轉回來。將身上玫瑰金紗的外袍脫去,換了一件素色常服。
到了左相府,隻見門上掛滿驅邪去風的文草,燈籠用黑布套罩著。左相得了信,領著梁楨等人迎出來,在蒲團上跪了。
若蘭拉她起來:“眼下不是講虛禮的時候!薛少主夫怎麼樣了?”
左相感激涕零,在前引路。卻不答她話,隻說“殿下進去一看便知”。
暖閣布置依舊,薛靜閉目躺在軟榻上,毫無生氣。壁爐裏烈火熊熊,火光搖曳著映在他臉上,一時殷紅,一時青紫。
禦醫在幔帳外徘徊歎息,一幹內眷在內陪著,不時有人發出啜泣聲。
言之木然立在床前。梁主夫拉著他,哭道:“我的兒啊!你好歹哭一聲,爺爺看你這樣,實在害怕。。。”
若蘭顧不得女男大防,往被裏探手進去,要找薛靜的脈。旁人未及反應,言之猛地衝過來,將若蘭推得往後一仰,厲聲喝道:“你做什麼!”
眾人又是大駭。梁主夫驚呼一聲,幾乎暈過去。左相指著言之,氣得嘴唇直哆嗦,不知說他什麼才好。言之垂著眼簾,躲避左相的目光,倒不像氣急失禮的樣子。
若蘭穩住身形,看看言之,再仔細看看薛靜臉上,心中疑竇頓生。存心想要探視一番,卻終究有所顧忌,一時踟躕。
一人排眾上前,卻是春寒。他搖了搖頭,輕聲說:“藍主子,不必瞧了!他已經去了!”
“不是說能到仲春,怎麼忽然人就沒了?”
“隻說最好能到仲春,誰知連春分也不能。。。他是心病,碧青丹吃下去多少,全不管事。如今走了,也好,省得受這些活罪。。。”
若蘭橫了他一眼,將後麵的話攔住。心道:“春寒看過。。。定是我多想了!早知他在這裏,我操什麼心。。。”
見言之失魂落魄的站在那兒,不忍他再受責備,溫言道:“是我莽撞了!梁相國,梁主夫,還請節哀順便!言之,我改日再來看你!”
若蘭騎馬出城,一路往東南去,心裏思緒紛亂。
之前不過聽劉辛樺轉述“梁槐當壚”的故事,滿心惋惜她與林報春未成眷屬。今天見著薛靜真人,卻是一番不同的滋味。
瞧他雖是久病之軀,瘦得脫了形,依稀可見往日風采,此前必是如言之一般俊朗儒雅的公子。方才在梁家,連梁楨都一副黯然神傷的樣子,梁槐卻始終沒有露麵,可見她對薛靜真無半點情分。若蘭忽然生出同病相憐之感,對薛靜的遭遇忿忿不平。
思及春寒所言,他乃是死於“心病”,咬牙暗恨:“梁槐有什麼好!值得你如此!。。。他又有什麼好,值得你如此?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場。。。既然我趕上這個時代,為什麼不能風流一會!”
若蘭拚命策馬狂奔,揚起一片塵土。不過半個時辰,便瞧見前麵一列車隊緩緩前行,車上旗幟鮮明,正是王府的標識。
劉辛樺聽見馬蹄聲,回轉過來,見若蘭滿臉淚痕,倒是唬了一跳。
若蘭翻身下馬,將馬鞭扔在她懷裏,丟下一句“薛靜死了!”,鑽進馬車倒頭便睡。
劉辛樺心裏納罕,往侍衛那裏,又問不出什麼名堂,隻得作罷。
傍晚時分,車隊果然到了臨城,尋旅店安置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