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漢光和元年,秋,幽州上穀郡廣寧縣境內的一處山穀,兩支人數懸殊的騎兵隊正在追逐交戰。追擊的一方人多勢眾,士氣高昂,他們身穿皮袍皮甲戴著護耳的皮帽,手執彎刀,裝備著樸素實用的騎兵短弓。
被追的一方人數不及對手兩成,身披漢軍製式騎兵輕裝甲,此刻士氣低落,疲於奔命,情勢十分狼狽。
兩支隊伍從拂曉接戰,一直鏖戰到正午,五十名漢軍騎兵損失殆盡,所剩僅十餘騎,不過追擊一方的鮮卑人也沒有占到好處,原先一百人的隊伍現在隻剩下六十餘人。
前麵是個地勢險峻的山穀,當地人稱之為“野豬肚”。
這是一個入口小,肚子大,有進無出的葫蘆型穀地。
敗陣的漢軍士兵被追的狠了,慌不擇路,竟一頭紮進了“野豬肚”。
急速追擊的鮮卑騎兵在穀口處回旋停頓了一下,分成兩批,主力五十騎風卷一般墜入峽穀,另留十三騎在穀口外接應。
衝入“野豬肚”的鮮卑騎士馬速不減,如風卷殘雲般追趕著十餘騎漢騎,一路殺到了穀底。前方已無路可退,十餘漢騎折還馬頭,開始排列陣形,他們的箭已經射完,現在隻能靠手中的刀與鮮卑人做最後搏殺了。
“喲嘿,喲嘿!”
鮮卑騎兵迅速布列起攻擊隊形,向著殘敵發起了最後的衝鋒。鮮卑人自稱勇士,但在戰場上他們卻像沙漠土狗一樣,講究實效,不逞英豪。
一陣羽箭射過去,四五名漢軍騎士跌落馬下,餘者伏在鞍上催馬激攻,主動向鮮卑人發起了衝鋒。
鮮卑人又發了一波箭,相距太近,良弓變成了擺設,鮮卑人把手中的騎弓掛回馬鞍,舞動著彎刀,呈弧形陣型向殘存的漢騎包抄過去。
這是他們打獵或搶掠時慣用的陣法,早已操練純熟,眼看著獵物在包圍圈裏無路可逃,獵手們的臉上露出了獰笑。
那捕蟬的螳螂,眼睛裏隻有蟬,全不提防一隻黃雀已經登場。
“噝”地一聲疾響,一支冷箭破空而至。
停在葫蘆口外觀戰的十三名鮮卑人中,突然有一人悶聲跌倒,死者的脖子上插著一支雕翎箭!按照草原上的規矩,有資格使用雕翎箭的皆可稱之為神射手。
猝然遇襲,鮮卑人立即明白自己中了漢人的埋伏,但他們並不十分驚慌,撥轉馬頭,組成一個盾形陣型,急速撤退。
“噝!”“噝!”“噝!”雕翎箭連發,又有三名騎士跌落馬下。
“嗖!”“嗖!”“嗖!”鮮卑人的神射手也向偷襲者反擊,他們的箭也很銳利,似乎有偷襲者悶聲倒地的聲響。
驀然,鮮卑人的左側出現了一股騎兵小隊,是漢軍,人數雖隻有六人,卻十分致命,那名箭無虛發的神射手便在其中!
不過鮮卑人並不懼怕,對方隻有一名神射手,而他們卻人人都是神射手。
相距兩百步,雙方進行了一次對攻。
鮮卑人射殺了五名漢軍騎射手,己方則折損了四人。最後一名漢軍騎士如有神助一般,左右馳騁,竟毫發無損。
不得已鮮卑人祭出大招,眾人一起發力,射倒了他的戰馬,那名漢軍騎士落馬之後,一度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正當鮮卑人以為他已死時,卻見他突然以一個詭異的姿勢跳了起來,茫然四顧發了一會兒呆,然後就張弓搭箭與騎士對射起來。
真是邪了怪了,他就那麼無遮無擋地站在那,鮮卑神箭手的箭總是繞著他飛,而他的箭卻總是能準確無誤地射中對手的要害。
鮮卑人因此認定此人有天神護佑,傷他不得,不敢再與他糾纏,他們摘下輕便的皮盾,護定隊中一人急衝衝而去。
直到此時,一直駐馬在山坡上的劉琰嘴角才露出一絲笑容。
他不慌不忙地取出自己的雕花大弓,淡定地搭上一支金翎箭……
金弧破空,如索命無常!
一眾鮮卑武士拱衛的那位貴人轟然跌落馬下。
時間瞬間凝固下來,隨著那名鮮卑貴人的倒地,護衛他的騎士們一下子傻了,癡癡地停了下來,折身返回那貴人隕落之處,呈鼎足之勢將他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