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地藏書依然如舊,顯得書屋依然那麼狹窄。十鬥八車高坐書堆之上,上橫了一管洞蕭,雙手捧一布包,臉上則有幾分失落。謝邱芳菲恭叫了聲“先生”,在門口處坐了下來。

十鬥八車挺了挺腰身,問道:“菲兒,我的本事你學會了幾成了?”謝邱芳菲恭謹的道:“先生才高十鬥,學富八車,芳菲隻學會了四五成。”十鬥八車道:“我這十鬥八車之才,一半是真才實學,另一半卻是自吹自大,你能學得我四五成本事,也就不錯了。其實天下之大,高人無數,我怎敢枉稱什麼‘十鬥之才’?至少,便有一人的成就與我等量齊觀,非我之下。”謝邱芳菲道:“這個人我聽先生提過多次了。能令先生讚譽之人,應非凡人,不知他是哪一位?”十鬥八車張口欲言,轉而又行止住,道:“這個人名震江湖,日後你自可聽到。不是我不想說,而是一談及此人,我就有種‘既生瑜,何生亮’之感。”謝邱芳菲點了點頭,看著他手中的包裹,問道:“先生,你準備讓我走嗎?”她這兩年同十鬥八車學習鑒貌變色之術,一見他手中包裹,心中已猜出了大概。

十鬥八車道:“千裏搭長台,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這包裏有幾兩金子,還有三十六個錦囊,說不上,對你搭救父母會有所幫助。好了,外邊還有好多事情等著你,你可以走了。”手一用力,包裹掉在了謝邱芳菲的身前。謝邱芳菲抓起包裹,心道:“我若再說些什麼,先生難過,我也傷心,到不如眼下走的好。”站起身形,道:“先生授業大恩,芳菲茗感五內,容日後再來拜望。”背起包裹,轉身而去。

謝邱芳菲一口氣出了駱家大院,回首青磚紅瓦,心中不自自主的一陣酸楚。繞過六十四個水坑,避開河頭溝,翻山而行,大約行了三個時辰,來到當地縣城。眼看著太陽偏西,黃昏將至,當下投宿在城中一家客棧之中。

用過晚飯,謝邱芳菲返回客房,打開十鬥八車所送包裹。隻見大包之中,又分兩個青布小包,一包叮噹亂響,顯然是裝著盤纏;另一包鬆鬆軟軟,想必是十鬥八車交代過的三十六個錦囊。謝邱芳菲打開那裝有錦囊的小包,隻見三十六個錦囊全部標有字跡,由一細軟絲繩綁住,最上麵那包赫然寫著:“下山即閱”。

謝邱芳菲心中一凜,暗道:“看來先生早就揣摩到了我的心意,知我離開駱家大院勢在必行,所以事先備好了這些東西。”拆開錦囊,抽出其中紙箋,低聲讀了出來:“取道昆明,暫避洛陽,拜謁四義,陳辭家難”。再看紙後,寫有幾行備注:“胡不歡、伊驚天、牟雲潔、李留南四人受恩戰家,若知令祖罹難,定會赴湯蹈火,慷慨赴義。望善驅之。此去可往平西王府求見。”謝邱芳菲心道:“‘一刀一馬鎮壓邊關,大江南北鐵旗翻,紅雲秀手繡日月,風雲劍客不二天’說的便是胡、伊、牟、李四人,這四人義結金蘭,叱吒江湖數十載,想不到竟受過外祖父恩澤。先生讓我往平西王府拜謁,莫非他們都已成了平西王吳三桂的座上賓?”拿起第二個錦囊,但覺得這個錦囊較第一次的錦囊要大的多,上麵也書有四字,寫道:“好奇即閱”。心中不由暗笑道:“先生算無遺策,他明知我好奇心重,看到這個與眾不同的錦囊,自然會拆閱一看了。”解開絲線,將手伸入囊中。

手掌掏處,是一團薄如蛾翼的黑色蠶紗,展開看時,卻是一件古怪的紗質套衫。隨著套衫抖動。兩件物事跌落地上。謝邱芳菲俯身拾起,其中一物是塊黑色麵紗,但同紗衫質地明顯不同,另一物則又是一張紙,紙上書:“觀爾麵相,命犯桃劫,賜巾一塊,勿泄花容。慎之!”另有備注:“天蛟寶衣,功其四效:一避水火,二避寒暑,三避刀槍,四避百毒。爾今後麵罩黑紗,身著黑衫,可以‘黑罩紗’命名,自立門派。一來嬉戲天下英雄;二防寶衣被人覬覦。”謝邱芳菲心道:“先生算我命犯桃劫,絕計不會有錯。我日後便以這塊黑巾罩麵,莫被人瞧見了廬山真麵目。”他初識十鬥八車時,雖也驚訝他的猜測,但有時卻也會稍加辯駁。但經過這幾年之後,對他實是大有改觀,無論對方現在說些什麼,都是深信不疑,毫無異意。看那第三隻錦囊上寫著:“想啟時啟”。心道:“我看了這第二隻錦囊後,好奇心已經滿足了,現在到不如何想看這第三隻錦囊。先生定是算到了這一點,才這麼寫的。他言下之意,想是要我用時再啟,”當下包好包裹,和衣而睡。

翌日清晨,謝邱芳菲洗漱已畢,將天蛟寶衣套在了外套之外,黑紗罩臉,結算了店中錢帳,又在城中一家車馬行中雇了馬車。乘著馬車。星夜兼程的趕往雲南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