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漢子大笑,道:“戰江湖算是什麼東西?他也配驅使戰某人嗎?小姑娘,你也太幼稚的可以了。這些事當然都是我算出來的。”那少女半信半疑,扭著頭問道:“你又不是諸葛亮,怎麼能算得出這麼多事情呢?你一定是我舅舅派來的。”那漢子哼哼一聲冷笑,譏誚道:“諸葛亮算什麼?曹孟德算什麼?老子是為何人?孔子又是為何人?昔日謝靈運曾言:天下有才一石,曹子建獨占八鬥,我得一鬥,天下人共分一鬥。是以天下人形容有才之士常以才高八鬥,學富五車來衡量。哈哈哈,車某可沒這麼謙虛。鄙人自諡才高十鬥,學富八車。所以,我給自己起個名字,就叫做‘十鬥八車’先生。我在駱家大院定居差不多十幾年了,這間屋中的藏書不下百萬卷,古人說:汗牛充棟,坐擁百城。我這書室便叫做百城書屋。小姑娘,你若是不信鄙人所言,大可以找一本書來考考車某,看看我‘十鬥八車’之名是否名副其實。”
那少女心道:“隻要你不是來捉我的就好,我哪有閑心理會什麼十鬥八鬥?”笑了一笑,道:“先生才華橫溢,不同凡響,你說的話自是不容置疑,小女子打撓了多時,甚為不敬,這就告辭了。”心想:這人瘋瘋顛顛的,還是避之為妙。轉過身去,尋來路而回。
十鬥八車冷笑道:“上山容易下山難。想要走嗎?可沒那麼容易。”拾起身邊的書,連珠發炮似的扔了出去。書頁迎風被翻的颯颯作響,但投點甚準,總是搶先一步,落在那少女下腳之處。那少女顧忌踩到書頁,不得不收足側行,重新覓路。哪曾想一本本書源源不斷的飛過頭頂,總在她意想不到的時從天而降,逼得她左支右閃,繞的幾繞,竟又重新站到了門口。
十鬥八車得意非凡,郎笑問道:“我這九宮八卦反七星的陣勢如何?比起諸葛孔明的八陣圖怎樣?莫說你是謝邱滿之女,就算是謝邱滿親自應陣,也管叫他有來無回。”那少女之嗤之以鼻,道:“幾本破書,就能難到我嗎?”邁開大步,徑從書身上走了過去,隻聽腳下噗噗亂響,人已到了門廳的廊下。那十鬥八車大出意外,怒道:“小姑娘,你不守規矩,令尊是怎樣教你的?”那少女回頭衝他扮了個鬼臉,轉身走向前廳,十鬥八車“哇”的一聲大叫,赤腳衝出門外,三繞四轉,迅捷無比的過了書陣,一把抓住那少女的手腕,將她硬生生托到門口。
那少女甩了甩手,沒有掙脫袖腕,忍不住憤憤不平的道:“死瘋子,你抓住我幹什麼?”十鬥八車拾起門口一本藍皮厚書,道:“我知你對我‘十鬥八車’之諡心中不服,你不妨考考我,若是你能問的我啞口無言,車某一輩子不讀書。”那少女心道:“這人自大成癡,大概是病入膏肓了,已無藥可醫,我若不是敷衍一下,今日隻怕是有始無終。”狠狠的白了他一眼,掙開他的手腕,接過書本,信手翻到一頁,問道:“‘……上笑曰:吾非唐,虞汝非稷,契也……’這句話出自何處?為何人所述?”十鬥八車哈哈一笑,道:“這句話引自《朝野遺記》,乃和帝訓王黼的一番說辭。前幾句為:‘……上故責市令,撻之取樂,黼窘呼曰:告堯,舜免一次……’故引來和帝之嬉,我說的沒錯吧?你拿如此簡單的問題來考我,未免太小覷車某了?”那少女道:“這本書是你選給我的,誰敢保證你事先沒有準備,早就背得瓜爛熟,拿來應試?我現在找本難的,看你是否能照答不誤。”從身後拾起一本古書,翻讀了幾頁,指著一段文字問道:“……獨坐幽篁裏,彈琴複長蕭,森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這句話又是源之何處?為何人所書?”十鬥八車笑道:“此乃摩詰之詩《竹裏館》,選至《輞川集》,沒有錯吧?”那少女頗不服氣,心道:“這裏成千上萬的書,就不信你個個都背得出來。”爬上書堆,雙手翻飛,在接近地處找了一本極厚的木皮書,笑著問道:“十鬥八車,這本書又舊又厚,一定是被你遺忘了很久。這回要是再難不倒你,我也就真的服了你了。”十鬥八車道:“你有此心計,也算是聰明過人了。不過,越是這種書,就越會引起車某的興趣。小姑娘,你拿一本車某倒背如流的書來考車某,這就叫做‘弄巧成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