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是人非,難免感懷詠歎。
清玉一邊逗弄著懷裏的兒子,一邊笑著落淚。禾晏在院裏打發走來報信兒的墨棋,轉頭回來,卻見清玉此番光景,禁不住心疼的抱住她。
“總覺得我這一生過得好漫長。”
經曆了榮衰生死,剩下的,隻有去大無畏的活著了。
禾晏噗嗤笑了,輕輕地拍了拍清玉的後背。“你才多大,竟說出這樣老成的話。老太後一把年紀了,每天直勁兒的感慨日子過得太快。”
提起太後,清玉笑了,跟禾晏商量道:“也該帶著孩子去看望她老人家。”
“嗯,今天就遞牌子,明兒個去。我們走吧,不然姑母等急了,又好跟我們倆嘮叨了。”禾晏笑著伸手拭幹清玉臉上的淚水,從她懷中抱起兒子,倆手小心翼翼的端著,慢慢靠近自己的懷裏。
小禾修原本被母親逗弄得要睡著了,迷迷糊糊的,發現自己突然被轉了手,有點不高興。小小的一張臉,瞬間皺成了難受的一團,橫眉冷對禾晏,小嘴一癟,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嚎聲堪稱震天動地,響徹整間房。
禾晏不滿的皺眉,打量懷裏的小家夥。“他是不是不喜歡我?”
“大概吧。”清玉高興道。
禾晏露出一副欲求不滿的表情,口氣生冷傲嬌道:“他不喜歡我不要緊,反正我心裏放著的人也不是他,哼!”
禾晏笨拙的晃了晃手臂,盡量讓懷裏的小家夥舒坦點。小禾修或許感受到了禾晏的誠意,哭聲漸小,小眼珠子滴溜溜的盯著禾晏一會兒,突然裂開嘴笑了。
禾晏驚訝的看著兒子,噗嗤也笑了,跟清玉道:“原來他沒有牙!”
清玉:“……”
暮雪、繆嬤嬤等:“……”
小禾修似乎感受到父親的嘲諷,“嗷”的一聲,亮堂的開了嗓子,又開始嚎啕大哭。
這回禾晏怎麼哄都哄不好了。
“沒牙還這麼囂張!”禾晏歎了句,在不得已的情形下,隻得把兒子讓給清玉抱。
小禾修瞬間不哭了,樂嗬嗬的揪著清玉胸前的衣裳玩。
禾晏看不下去,伸手攔住了小禾修不安分的小手。你娘那地方是屬於父親的,知道麼?
小禾修眼裏頓生水汽,委屈的看著禾晏。
禾晏無奈地歎口氣,放下手,由著兒子去亂抓原本屬於他的地方。
夫妻倆一路安靜的往靖遠侯府去。就在清玉以為倆父子的“對峙”在平靜中結束的時候,禾晏突然發話了。
“就生他一個!”
“啊?”
禾晏摟著妻子,低頭透過她的耳際,看著清玉懷中抱著的柔軟。“生一個就足夠了,算是給禾家祖先一個交代,以後決計不能再生,好麻煩。”
清玉淺笑問禾晏怎麼麻煩了。
禾晏歎口氣,獨自慢悠悠的往前走。
“你不喜歡他?”清玉把孩子讓給奶媽抱,追上了禾晏,拉住他的手。
禾晏心下一喜,高興了。“喜歡,”
“那你……”
“但我更愛你。”禾晏笑著拉住清玉的手,解釋道,“生孩子又辛苦又危險,你生他的時候,我又不在你身邊。這種苦,我無法想象。我不想再讓你受苦,也不想再冒著任何可能失去你的危險。”
清玉想起前世自己的死因,竟不覺的那樣痛苦地刻骨了。他的話,他的關切,早已暖化了她心中的痛苦和仇恨。
清玉現的心什麼都清空了,心中唯有一個念頭:與他共度此生,相濡以沫。
“哎呦,你們怎麼才來,真叫我三催四請了。”禾氏總算盼來了禾晏夫妻,急急忙忙的上前,就去抱小禾修。
“唔,漸漸張開了,越來越像他父親。”禾氏笑讚道。
不常在後院露麵的靖遠侯,今日也出現在家宴當中了。靖遠侯長得高大威猛,一副不拘小節的做派。他一見到禾晏,就爽朗的開懷大笑,上前抬起手,預備重重的拍了拍禾晏的肩膀。
禾晏靈巧的退後一步,斯文道:“姑父不必客氣。”
靖遠侯哈哈大笑起來,收了手,對清玉道:“我下手沒輕重,小時候把這小子肩膀拍青過,自此以後他就記仇了,再沒叫我碰過他一根毫毛。”
清玉沒想到禾晏也有“怕”的人,轉頭笑看他,驚訝的揚揚眉。
禾晏耳根微紅,拉著妻子坐下來。侯府大爺蘇徆跟妻子謝氏姍姍來遲。
禾氏又是一頓說道:“瞧瞧你倆,哪能叫王爺王妃等你們。”
清玉笑道:“都是一家人,無礙的。”
謝氏抱著已經會走路的大女兒蘇秀雲,將其慢慢地放在地上,笑著對其道:“快替爹娘給王爺王妃賠禮。”
蘇秀雲晃晃悠悠的向清玉走進不,噗嗤一下,就跪地上了。
眾人大笑。
蘇瑞珠樂道:“嫂子,分明是秀雲走路沒學好,哪是賠禮啊。”
“得她自己承認是真心的才行。”禾晏附和,故意為難表哥蘇徆。
蘇徆抱起女兒,護著道:“哪是你說的那樣,我們寶貝秀雲最懂事最規矩了。秀雲,剛才那是誠心誠意的行禮,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