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月,還不醒?準備練劍了。”隱約中,我仿佛聽到曉的聲音,睜開眼,看見曉像往常一樣坐在案邊,看著書,笑望著我。
“曉。”我驚訝地坐起身來,蹣跚地向他走去。然而,當我就快要觸到他的時候,他卻突然煙消雲散。剛剛升起的希望瞬間破滅,就仿佛刹那間從溫暖的山脊落入陰森的穀底,周身的血液一下子變得冰涼,連呼吸都那麼冷,透著絲絲寒意。頹然地跌坐在地上,兩天來吸收的靈氣片刻便化為烏有,無力、絕望,更勝以往。
“月牙。”正當我呆愣地癱坐在地上時,一個烙印般熟悉的女聲傳如耳中。我心頭一顫:“鳶兒。”隨即,又不由得自嘲起來,“薑月啊薑月,今天的你也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竟能同時夢到曉和鳶兒。我的鳶兒,哪裏還有可能活著逃出師傅的手掌心。”
“薑月牙,沒死就吱個聲兒。做夢,你倒是想得出來。做夢能夢到這麼真的人嗎?”抬起頭,望著那個貌似尖利實則溫柔的女孩,獨特的小麥膚色,幹練地束起的長發,閃亮著聰慧的眸子,一切都顯得那麼的真實。我扶著案想要站起來卻沒有一絲力氣,淚水就像泉水,源源不斷地湧了出來。“姒皊鳶,真的是你嗎?可是,我的鳶兒,不是被師傅抓回去了嗎?怎麼會?怎麼可能?”
“你別哭啊,月牙兒,我沒有死。你別哭,別哭啊。”我的一貫嚴肅的鳶兒還是無法應對我的眼淚,再次被弄得手足無措,隻知道坐在我麵前,一邊幫我擦著淚,一邊無奈地說:“薑月牙,你再哭我就……我就走了。”
“月兒,你快別哭了。皊鳶,快把月兒扶到榻上去。她剛剛恢複了一成靈力,現在非常虛弱。”所有注意力都被鳶兒吸引的我聞言,才發現原來是薑儒帶來了鳶兒。
“嗯,對。來,月牙,我扶著你。身子這麼虛就不要隨便下來啊,老是這個樣子,不知道照顧自己。我怎麼能放心讓你一個人在外麵?”鳶兒被薑儒一提醒,即刻抹幹眼淚,把我扶到了榻上。
剛剛回過神來的我,緊緊抓著皊鳶的手,語無倫次地說:“鳶兒,你……我以為你已經……怎麼會……師傅他……”
鳶兒抱著我,不斷地安撫著我,道:“鳶兒沒那麼容易死,有月牙的地方就會有鳶兒。”
好容易平複下來的我,依舊緊握著鳶兒,想起我們相遇的那一天:
那日我照舊逃跑未遂,被師傅放進黑霧,像無數次進入黑霧一樣,我顫抖地閉上眼睛,屏卻掉黑暗,聽聲辨位,麻木地斬殺著源源不斷的邪靈。
那已經是我被師傅訓練的第四百個年頭了,四百多年裏,師傅帶我走遍各種窮山惡水,用非同尋常的方法訓練我,期望我能夠成長為真正的妖後。不堪忍受的我無數次的試圖逃跑,但不知道為什麼,沒有一次成功。盡管每一次失敗都會使我麵對更多的懲罰,每一次失敗都會加深我想要逃離的信念,每一次失敗都會讓我對師傅的恨增長一寸。但是,他是師傅,是那個把我從冰雪裏救回來的人,是那個教我識文修煉的人,更對我有顧複養育之恩。所以,我隻能選擇逃離,不能選擇殺他,即使我以為我的靈力早已超越了他。
也不知我斬殺了多久,漸漸感覺到邪靈已經被我濃重的煞氣逼退,再不敢上前,我便像平常一樣坐在地上,收起玉弓,等著師傅傳話。
也許這世間的一切都是被帝俊安排好的,如果我沒有在那日逃跑,就不會被送進黑霧;如果我沒有被師傅訓練多時,就不會認為自己有能力僅憑煞氣就能擋住邪靈;如果我沒有自以為是地收起玉弓,就不會被邪靈反攻;如果我沒有被邪靈攻擊……一切如果都沒有發生,相反,仿佛是在帝俊的旨意下,我遇見了我一生中最重要的朋友——姒皊鳶。
大概是我殺了太多的邪靈,所以,盡管那些邪靈明知自己不是我的對手,卻依然趁我休憩之時,不怕死地向我攻來。毫無防備的我急急向後退卻,奈何邪靈對我的殺意已經到了拚命的地步,所以,盡管我拚盡全力豎起一層防護結界,卻依然無法抵擋來勢洶洶的複仇之靈。結界不斷被邪靈衝破,又不斷被我創建。直至最後,我的靈力已經幾近消亡。原本還能獨當一麵的玉弓,因為沒有靈力的支持,也已變得與凡器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