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幾個黝黑幹瘦的莊稼漢抬著一頂轎子,不情不願地往前走。
說是轎子,其實就是兩根橫木架起的一隻做工粗糙的藤椅,簡陋到不能再簡陋了,橫木上綁著四根紅布條,平添兩分喜氣。
真特麼熱啊,嗓子都快炸裂了,要是哪位小哥哥來給她送杯冰淇淋,她沒準兒能感動得嫁給他,李嵐這麼想著。一睜眼,卻是嚇傻了,隨即麻溜兒的閉上眼睛。阿彌陀佛,一定是她還沒睡醒!
“也不知張老四咋個想的,這種日頭給他那瘸兒子娶媳婦,也不怕這醜娘們兒把他兒子榨幹咯!”中等身量,穿著草鞋的漢子,揪起脖頸上搭著的汗巾子往臉上胡亂摸了一把,古銅色的膀子蒸出一層汗油。
“哈哈!老吳,這你就多慮了不是?但凡有其他姑娘願意嫁給那張瘸子,張瘸子也不會娶這醜娘們兒的,我看呐,醜成這樣怕是隻能當老黃牛使使,就這身子骨,哪像能生養的?你說對不,老王?”
“得了哎,這娘們兒是熱暈了又不是個死的,嘴裏都積點兒德吧,有那力氣,不如有快點兒!”
莊稼人說話可真直,李嵐再傻,也知道他們口中的醜娘們兒就是她自己。
狠狠地掐了一把大腿,痛得齜牙咧嘴,在轎夫們看來,更是醜出新高度。
饒是李嵐適應性再強,也恨不得再暈過去,不用接受這殘酷的現實,原主的記憶狂風驟雨般襲來,李嵐隻覺頭痛萬分。她好好地在沙漠徒步,宿營的功夫,怎麼就來到這破地方了?而且她連戀愛都沒功夫談,轉眼就得替人嫁給一瘸子!
陽光太過熱情,像這麼簡陋的喜事,村裏慣愛紮堆看熱鬧的大嬸子小媳婦們都沒心思圍觀了,遠遠地在幾棵大槐樹下納涼,合計著若是去吃喜酒能不能把禮錢吃回來。
知了沒完沒了的吵吵,李嵐越聽越煩躁。正當她消化了原主的記憶,考慮要不要跳轎子逃婚的時候,前方突然衝過來一群大爺大媽大兄弟,在一片白腰帶的襯托下,迎著熱浪飛舞的樸素紅布條顯得分外紮眼。
這是幾個意思?李嵐看不懂了,搜遍原主的記憶,也沒聽說披麻戴孝迎親的呀?
“小賤人!你還我兒子!老吳,你們快替我把這小賤人拽下來,我今日非撕爛了她不可!”為首一大嬸兒雖“孱弱”地被人一左一右攙扶著,嘶吼的架勢卻是中氣十足。
李嵐忐忑不安的心,頓時一沉,麻蛋,又是衝著她來的!
她上輩子就是繡繡花旅旅遊,沒殺人沒放火,連蟑螂都沒敢踩過,怎麼一朝穿越,禍不單行?
目測了一下,這個高度被扒拉下去,雖然不至於摔死摔殘,可到底不好看又跌麵子,關鍵這張臉已經夠醜了,要是再蹭點點兒皮,算是破相還是整容?
李嵐心念一轉,靈機一動,朝其中一個先前被喚作老王的漢子麵露哀求:“王叔,求求您救蘭花一命,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沒有爹娘主事,縱然蘭花爛命一條,也不敢就這麼被人冤枉至死啊……”
沒錯,原主叫做李蘭花,說是爹娘,其實村裏土生土長的老老少少幾乎都知道那是蘭花的養父母。不過,這時候誰也沒想到拿這個挑理,畢竟像蘭花這樣,生來就醜到連親生父母都遺棄她的孩子,已經很可憐了。
李老二夫婦當年撿了她回來養著,倒不是因為心善,而是當年他倆成親數年也沒生下個一兒半女,打算當兒子養大能替他們養老送終的,畢竟那年頭家家戶戶盼兒子,想白撿個兒子比撿個金元寶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