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月做了一個夢,一個好長好長的夢。
夢裏,她與鄭春秋兩小無猜,父皇賜婚之後,更是同心同德,伉儷情深。父皇薨逝,皇權旁落,是她步步為營,曆經血雨腥風,方穩定大局。可是,鄭春秋變了。哄得她大權交付退居內院之後,他在朝堂蠱惑幼帝霍亂朝綱,終於誤了國,也誤了她……
夢醒,李令月十四歲,聊看周遭,恍恍惚惚以為隔世,直至身邊最親近的婢子浣喜進殿,興衝衝地告訴她,她的母後正與定國公商議她與鄭春秋的婚事。
看著浣喜一臉欣喜雀躍的笑靨與夢裏那個笑靨重疊在一起,以及她說的話,一字一句跟夢裏別無二樣,李令月驚覺那不是夢!
又有什麼人能那樣清楚地夢到自己的一生直到死?與其說是夢,倒不如說是重活了。
重活了!重活在鄭春秋就要成為她的駙馬之前。
或許,這是上天垂憐給她的一次機會,一次重新主宰自己的人生,主宰這個天下的機會。
她不能與鄭春秋成婚!鄭春秋,不配,也不能做她的夫君。
如是想著,她的嘴唇抑製不住輕顫了顫。
“殿下……”浣喜見她神思有異,忙斂了笑,問:“世子做您的駙馬,您不高興嗎?”
李令月心神鬥轉,很快笑了一下,道:“乍聽此事,有些突然罷了。”
定國公是她最為敬重的舅舅,她的母後是最疼愛鄭春秋的姑母。且不論這層親戚關係的密切,但說她與鄭春秋從小玩到大的親厚,喜結連理,無論如何早已是彼此認定之事,亦是她的父皇和母後認定之事。豈是她一句“不願意、不高興”,就能作罷的?除非……
若真重活了,那她,必須要做點什麼扭轉自己的命運才行。
她記得,夢裏的她知道這個消息,高興雀躍不能自已。而這時,她的十一妹李邦媛來給她報喜了。
她的目光投向殿外,心中默數著“一、二、三、四……”直到“八”的時候,果然有宮人通稟,“殿下,十一公主殿外求見。”
她心中一下悸動,卻如落石入水。
“請她進來。”她喜笑顏開,隻因她當真高興,老天爺不曾欺她。
一旁浣喜瞧她覺著有些怪異,卻又說不上來。不過見她高興了,她的心也就踏實了,不再多想了。
不稍多時,李邦媛便從外殿一路喊著“六姐”進到了內殿。
她比李令月小一歲,同是當今皇後鄭氏所生的嫡女。因她在幾個嫡出的公主中排行老幺,天子與皇後對她格外寵愛,她自小便比幾位姐姐活潑些,也驕縱些。
別看她現在一副率真無邪的樣子,在李令月的夢裏,再過兩年,她就要幫著她們的三姐李靜姝與她爭權奪利了。最重要的是,她還在鄭春秋掌握大權之後,與之珠胎暗結,終成其枕邊人。
“六姐,我方才從母後那裏過來。你猜我聽了什麼話?母後要父皇給你和春秋表哥賜婚!”她拉著李令月的手,自問自答高興言說。
這個時候的她,跟李令月關係還很要好,對鄭春秋,該是沒有非分之想的。但沒有非分之想,並不代表不喜歡。若非鄭春秋打小認定的是她李令月,恐怕她早就有所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