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賦論仍舊是一個時辰的時間。
空曠的殿內，隻有這五人的席位，想來是今日才命人專門布好的。呈圓形分布在殿內，每一個席位上邊，各有一名老者盯著看。讓人如何都忽略不掉。
雙手捧著一個厚厚的卷軸，慢悠悠地解開束好的綬帶的老者，渾濁的眼巡視了一圈，語氣頗為冷淡地道：“諸位能走到今日的這一層，也乃萬裏挑一之人才。送諸位八個字——謹慎對待，全力以赴。”
蒼老的聲音，在說前麵四個字之時，稍稍停頓了片刻，語氣頗為加重。
他說完之後，便將題目掛在了題牆之上，嘩啦地一聲，長長的卷軸滾落了下來，完全地展開在眾人的視線範圍之內。
顏常山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開始慢慢地研磨，不緊不慢。
魏知禮則是坐著閉眼，冥思了許久。
幾個人的反應皆是不一樣，各自都坐得相離甚遠，但均是不著急著立馬動筆寫。共有一個時辰的時間，很是充裕，不像考算學那樣的匆忙。
“正心以正朝廷。”徐淩看著這個僅僅隻有六個字的題目，略有所思。
徐淩拖了平時閑來無事便讀雜書，海量閱讀的福，很快就從腦海中尋找到了原題的出處。
為人君者，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萬民，正萬民以正四方。四方正，遠近莫敢不壹於正，而亡有邪氣奸其間者……
這是……勸誡君王修身養德的。為君者，先正心，才能正朝廷……乃至正萬民，正四方，所以萬物和諧，天地都受到恩澤，這就是王道完成了。
出處被徐淩找出來之後，出題的含義猶如剝絲抽繭，暴露出來了。這樣中庸的賦論，恰恰在於如何把握君臣相勸的這個度量。懇切磊落，言辭春風細般和煦深入人心，又亦或是刮骨去毒一般的激烈扣人心扉？
徐淩想了一想主考官的喜好，停頓了半天，才開始動筆。
徐淩的思路整理清楚之後，下筆就快了，筆尖如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一個時辰之後，有專門的考官來收策論卷子。鍾隱、常青鬆交完了卷子之後，走出了殿內，憑欄眺望遠方，發著熱的腦袋，被風一吹，都清醒了過來。兩人互相對視了片刻，均露出了相同的釋然的表情。
魏知禮看向鍾隱，鍾隱慢慢地搖了搖頭：“隱也不知，正心以正朝廷，所以隱寫了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常青鬆被噎了一下說：“我以為是出自《大學》的。嗯……所謂‘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他搖頭晃腦地念了一段，最後總結道：“所以是格物致知，格物，才能致知，致知方才正心。”
每個人聽著都覺得挺有幾分道理的。
魏知禮看向顏常山，顏常山淡淡地說道：“為人君者，正心以正朝廷……”
顏常山說完之後，為著這個“為人君者”，幾個人靜默了片刻。常青鬆的背後突突地涼了起來。
“這是出自哪的？”鍾隱猶豫了片刻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