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腳一邁進籬笆院門,小昆就急不可待地把李二柱多付工錢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在院裏哄孩子的妻子文秋。讓他意外的是,卻遭到了妻子的批評和數落,非要叫他把錢原封不動地送回去。他把李二柱的話又耐心地重複了一遍,還是不行,迫於無奈,隻好悻悻地答應了。端過臉盆,摁濕毛巾,唏哩呼嚕痛痛快快地擦洗涼快著,沒完,就濕漉漉地走過來用手指哄逗地戳著兒子的臉蛋。剛才的事,小昆似乎早就忘得一幹二淨了,或者說根本就沒忘心裏去。
“我的話記住了嗎?”丈夫、兒子逗樂的興趣並沒有激起文秋共享天倫之樂的心情,她的心思依然還在那200塊錢上,眼睛帶氣地斜視了他一下提醒道。
“啊,記住了。”他用手一邊戳著兒子胖乎乎可愛的臉蛋,一邊嘴不識閑地誇獎著寶貝兒子,一會才心不在焉地糊裏糊塗地答應著。他擦完脖子,又擦著手,模模糊糊記起了妻子的話,“哎,你剛才說啥?”
不問便罷,這一問文秋就火了:
“你耳朵長哪去了?”
這一嗆,小昆真就想起來了。不過,他沒動氣,反而不當回事地笑了。
“你急啥,不就是200塊錢嘛,我下午一上班還給二柱哥就是了。再說了,我這又不是白要二柱哥的錢,我是用力氣換來的。”
“用力氣換來的也不行!親戚連親戚的要啥錢呢,叫別人知道了笑話!”文秋生氣就生得這兒的氣,要誰的錢也不能要二柱哥的錢,那可是未來的姐夫啊。雖說是肥水不流外人田,那畢竟是好說不好聽的事。
“誰愛笑話誰笑話,咱堵不住別人的嘴。二柱哥說了,我不幹別人幹了他照樣付錢。咱不要別人也會要的。”小昆略帶一絲不快地解釋道。
文秋依然固執己見。
“別人要那是別人的事,反正咱不能要!”
“不要白不要。”他看了她一眼,嘟嘟囔囔地說了一句氣話。
文秋被堵了一下,話沒說出來。沒說出來比說出來還管用,一瞪眼,小昆怯懼了,也不敢吭聲了。他知道再說什麼的後果,惹惱了她,抱起孩子就回娘家。回去擦眼抹淚添油加醋地一說,真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一天兩天不回來行,三天五天不回來,就得低三下四一趟趟去請,比劉備三請諸葛亮還難。再趕上老頭子不高興,人請不來不說,非挨一頓臭罵不可。當嫂子、姐姐的再一插嘴,實在是夠招架的。他是有過教訓的。
這一女人專門用來對付丈夫的絕招,比任何靈丹妙藥都管用。
文秋抬眼含著責備地看著他那個畏畏縮縮不說長短的怯懦樣子,更來氣了。
“你還不還?”她這句話明顯地帶出否則的話她要采取的行動。
“我……”
文秋一下把孩子推塞到小昆懷裏,伸手要道:
“拿來,你不去我去!”
文秋一動肝火,小昆真軟了下來,無可奈何的臉上即可浮現出著急、哀求的神情:“你發啥火呢,我,我又沒說不還。”
又白了他一眼,文秋接過孩子,生氣回屋去了。
“脾氣還不小呢……”
文秋聽見立住往後一回頭,小昆後邊的話才沒說出來,躲閃著她的目光站著老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