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返十五歲(1 / 2)

“娘娘,快接旨吧!”徐公公手裏拿著明黃的絹帛,尖著嗓子說道。絹帛背麵的燙金龍紋鱗光閃閃,刺得她連日來流淚的雙目刺痛不已,那金龍張牙舞爪,似乎下一秒就要騰空飛出。她有些不敢直視。

天空上烏雲沉沉的壓過來,低得像是壓在了頭頂上一般,感覺隨時都要傾覆下來,暗雲湧動又像是海嘯前夕海麵上卷起的數丈浪濤,今年的秋季相比往年像是格外冷,秋風呼呼卷地而來,卷過一堆枯黃的落葉,幹枯脆黃的落葉在地上被風挾裹著卷地而來,刮在地上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響,那聲音一下一下就像是刮在她的心上。

“我要見皇上。”於徽拾麵無表情抬頭望向他。

“我說皇後娘娘,賢妃娘娘剛仙逝不久,皇上心裏正不好受呢,您現在過去實在討不著什麼好處。”徐公公停頓了下湊近了些輕聲說道,“況且,江賢妃的父親江丞相正在禦書房向皇上施壓要求嚴懲您呐!”

她的心好像是在深潭裏撲騰太久的落水者那般一點一點的沉了下去。

“你相信我嗎?我不是故意的。”於徽拾仍舊是麵無表情,但她的眼睛盈盈閃動,像是夏日裏滿天繁星的靈動光輝,眼底的渴望是那麼明顯。

其實在這個時候有沒有人相信她根本不重要,可是她就是固執的想找個人說出相信她的話,似乎這樣她就能證明自己。

“這……”徐公公顯得有些為難,“娘娘一向宅心仁厚,這奴才自然是相信您斷然不會把那懷有龍裔的江賢妃推下城樓的,可皇上不相信,江丞相不相信呐,大家不相信呐!眾人看見的就是您殺死了賢妃和龍子啊!”

“這……奴才還有事,就不打擾娘娘了!”

徐公公好像是怕惹上什麼是非似的,說完把聖旨塞在於徽拾的手裏便匆匆離去了。

心底的絕望洶湧上來,將她齊頭淹沒。

宮女黃鶯趕緊扶起於徽拾:“娘娘,如今江丞相像皇上施壓估計都會要您以命給那江瓶沉和她腹中的龍子抵命,而皇上卻隻是把您禁足在鳳儀宮還是在想辦法幫您呐!畢竟您是這大梁的皇後,老爺也會幫您的,您別擔心。”

於徽拾咧嘴朝黃鶯努力的笑了笑:“是嗎?”

秋風簌簌,撩起她頰邊的頭發,金點翠鑲紅玉金鳳釵垂下的珠玉流蘇也隨著風的蕩漾而來回搖擺,發出悅耳的“叮鈴”之聲。

天上的灰雲濃重異常層層的覆蓋下來,幾乎壓在了頭頂之上,眼看一場不可避免的暴雨即將到來。

“一定是的,娘娘,保重鳳體要緊,可別太過擔憂了。”恐怕是連黃鶯都覺得這話太無說服力,安慰的話語都那麼蒼白無力。

於徽拾推開黃鶯的攙扶,她一步一步,身上的環佩叮當、裙裾微動,她獨自一人踱進了內殿,和衣躺在床上。

蕭淩隱下旨將自己禁足宮中恐怕不是為了保護她,隻怕是和江丞相在研究該怎麼處置她好能盡可能的為江瓶沉報仇吧,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在發抖,輾轉著翻了個身。

窗外陰沉得如同黑夜,層層堆疊的陰雲像是被誰撕開了一道口子,雨水嘩嘩的從天際俯衝下來,打在房頂上發出巨大的“劈啪”之聲,中庭裏平整的青石板小徑被衝刷得幹幹淨淨,光可鑒人,上麵積蓄的淺淺水紋在雨點的反複擊打之下蕩漾開一圈一圈細小的波紋淺淺的推開去,秋風簌簌斜斜的卷著雨花撲進窗來,窗台上一盆玉翎管瞬間被澆得濕漉漉的,纖長的花葉貼在一起,不見昔日的高貴之態。

她的一顆心像是被放在了滾油裏熬煎,疼得翻來覆去,但事到如今她連眼淚都流不出了,事實上,她早已經無淚可流,她無淚可流。

她殺死了當今皇帝最寵愛的女人,況且那女人不僅是當朝丞相的獨女而且腹中已有龍裔,隻恐怕這次她的父親於太尉都無力相助了。

她已經必死無疑。

她腦海中閃過小時候在徽州時一次觀看一個女人謀殺親夫被淩遲處死的畫麵,那個女人被割下來的肉被隨意扔在地上被野狗叼去,那女人淒厲震天的尖叫聲在此刻格外清晰,滿地鮮血直直的流下高台,浸濕她金線軟緞的繡花鞋。

迷迷糊糊間,於徽拾夢見自己被捆綁在了高台之上,台下黑壓壓的一片全是來看她被淩遲的人。不遠處坐著她的丈夫大梁的皇帝蕭淩隱、她的父親和江丞相江和嶺,而蕭淩隱懷裏抱著的不正是江瓶沉嗎?她沒死?

既然江瓶沉沒死又為什麼要淩遲她?她多想開口質問卻發現自己舌頭不知在何時已經被齊根割斷一個字也發不出來,血腥味充斥著口腔,胸口也湧上了一股令人作嘔的的腥味,劇痛此刻才鋪天蓋地的湧了上來絞住了她的身心,她的身體劇烈抖動起來,鮮血緩緩沿著嘴角奔湧而下,一股一股浸濕了胸前慘白得發光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