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蘇青把嘴裏的一根看不出什麼材質的藥草給吐了出去,一旁的婦人連忙就遞了一杯水過去,低聲道:“快喝些水去去苦味吧。”
蘇青也不客氣,直接一口喝掉了整杯水,這才喘了一口氣,那袖子擦了擦唇角的水漬,在婦人皺眉的注視下道:“我沒事,這藥也不用再熬了。”
“不行,大夫說了,這藥要喝夠十天才行,你這才稍微好些……”
“一副藥就是一兩銀子,一天要熬三副藥,這些解差簡直是吸血的水蛭。咱們哪裏有那麼多錢可以揮霍!”她回頭看了一眼婦人,咬了下舌尖,然後才低聲道:“娘,我的身體我心中有數,真的不必再花這些冤枉錢了。”
“總歸是有錢的……”婦人遲疑了一下,咬牙道:“我還藏了個珠子,不然到時候給賣了,也能抵上你幾天的藥!”
“你當送當鋪不成?當鋪已經是夠心黑了,這些解差比當鋪的掌櫃還要再心黑些!”她說著語氣帶上一絲不耐煩,擺手道:“再說了,這一路到麟州說不得還有多少用錢的地方,就算是到了麟州,花錢的地方也不少,能儉省些自然是儉省些的好。”
婦人欲言又止,這女兒從大病醒過來之後脾性就與以前不一樣了。也不知道真的是遭遇巨變,壞了心神,還是之前的事情被嚇到了。以往她還能做做女兒的主,如今卻是被女兒做主了。
想來這藥就算再熬下去,女兒也不會喝了。許久,她才輕聲歎了一口氣,道:“那你好好休息,明早還要早起做飯趕路。”
這一行流放去麟州的囚犯足足有三十四人,除卻蘇青母女之外,還有蘇家的另外兩房的女眷。解差一路上自然是吃香喝辣,然而對於這些囚犯卻是懶得管的。因此一日兩餐,他們都是要自理的。
蘇青聞言點了點頭,見婦人挨著她躺下不一會兒就呼吸就平穩下來,這才緩緩出了一口氣。
她自然已經不是原先的蘇家大小姐蘇青了,這蘇青早就吃不了一路流放的苦一命嗚呼。而她,原本是特種女兵出身,原以為死在任務之中,卻沒有想到醒來就看到了眼前的婦人--也就是蘇青的母親孫氏。
鑒於本能,她在蘇醒之後飛快就弄清楚了自身的處境。蘇家犯的罪不小——意圖謀害當初還是太子的今上!如今今上黎晟登基,查出往事自然是要給自己討一個說法的。這罪證說出去不要說是株連九族了,就是十族全滅也是理所應當的。
不過,蘇家總歸是黎朝的建國功臣,黎朝定都安城這數十年來,蘇家戰死沙場的男人沒有一百也有九十。如今才坐上龍椅上的黎晟乃是仁君,蘇家上下八歲以上,八十歲以下男丁全部斬首,家中丫鬟、仆婦發賣,女眷則流放各地——前麵就說過,蘇家青壯年男丁幾乎全部戰死沙場了--被處斬者幾乎全是與謀刺今上有關者,對於蘇青母女來說隻是罰沒家產,萬幸留了一條性命。
蘇青是蘇家本家二房的嫡女,父親早在出事之前半個月落水身亡,上麵有個已經出嫁的姐姐不在獲罪名單之內。聽身邊婦人孫氏的說法,若不是這姐姐當初偷偷塞了銀子給解差,隻怕她病得要死時,解差根本就不會給請大夫。
反正流放的犯人,死了也就死了。送過去一個活人,還是送過去一個腦袋,對於他們來說根本無關緊要,隻要不是死不見屍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