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好冷啊。
原來淨衣局到長安殿竟有那麼遠的路程,自始至終她都沒有說過一句話。拖行而過的路麵上點點猩紅,腳跟被磨破了嗎?嗬嗬,為什麼她感覺不到疼?她覺得好冷,冷得像是數九寒天般刺骨。她自嘲的笑笑,原來這便是心涼,竟是蝕骨一般的寒冷。
長安殿,她被無情的摔在地上,趴在地上,撐起胳膊,用盡全身力氣才恭敬的跪在地上。
沒等解釋,血紅的印子便展開在她的背上。淺白的宮女裝綻開,冷風吹著那道印子,疼的她牙齒都顫栗。她咬著牙,愣是沒讓自己喊出聲。
蕭美人就站在長安殿的門口,她期待著那個弄毀她衣服的賤婢發出痛苦的叫喊聲求饒聲,好讓所有的人都知道,得罪她蕭媚兒的人沒有一個有好下場。
刺耳的鞭子聲落下,伴隨而來的是一片沉默。
多想有個人在這個時候衝出來替她說一句,她是無辜的。就像,小時候爹娘因為家裏窮而將她送入宮中,她渴望有個人能夠把她帶回家一樣。渴望變成希望,希望變成奢望,最後,便再也沒有了念想。
鞭子仍是無情的落在她的身上,她伸展胳膊,每動一次都是鑽心的疼痛。慢慢的,身子蜷縮,抱起自己的胳膊,慢慢縮成一團。從來沒有人保護過她,既然如此,她自己保護自己總是可以的吧。
看著這樣的場景,欲飲得茶怎麼還能咽的下去。妙人將手中的茶放回桌上,幾欲開口求情,抿了抿嘴,終究還是作罷。她隻是一個小小的美人,宮中不受寵的美人何止她一個。況且,如果自己求情的話,隻怕那個宮女,命去的更快吧。
沒有哭聲,沒有叫喊聲,沒有求饒聲。
蕭美人看的無趣,這一幕,似曾相識。像是心底裏觸到了什麼不可回憶的事情,蕭美人轉身逃離般回了屋。
今年的雪來的有些早。
現在是九月底,天空便開始洋洋灑灑的妝扮大地。
清明從屋外看了眼仍然躺在殿外的雪人,皺了皺眉頭。像是做了決定,轉身往主子的寢殿都去。
許是心事煩憂,蕭美人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還是睡不著,隻能閉著眼睛假寐。
腳步聲傳來,她的心情更加的煩躁了,還沒等發火,清明的聲音傳來。
“主子,那個丫頭還在殿外,您看?”
還在外麵嗎?真是個執拗的丫頭,倒有些像多年前的自己,一樣的堅韌不屈服。而如今的自己,不配想起那時候的堅韌了,不配了。
“讓她滾回自己的地方去,別髒了長安殿的地。”
清明啊了一聲,沒料到是這麼個結果,但是也不敢多問。主子的性情多變,豈能是她一介奴才可以管的。
待走近了才看的清楚,蜷縮在地上滿目瘡痍的身體在大雪的覆蓋之下瑟瑟發抖。
清明將她扶起,拍了拍她身上的雪花,不小心碰到了傷口上,春梅愣是咬著牙沒有做聲。臉色蒼白,那嘴唇也咬的出了血。清明不忍道:“趕緊回去吧,美人免了你的罪。”
說罷,將懷裏抱著的鬥篷罩在她的身上,手中的傘塞給她之後便快步跑回了殿裏。
雪地裏的人愣愣的看著手中的傘,身上的傷口在隔絕了風雪之後緩解了暫時的疼痛,踉踉蹌蹌的步伐,慢慢的,慢慢的,消失在雪海之中。飄灑的雪花瞬間將地上的血跡掩蓋,仿佛剛才的一切從未發生過。
還能走路離開,也許情況並沒有那麼壞。清明拍了拍胸脯,總算鬆了口氣。剛想轉身,猛的被不知什麼時候站在身後的人嚇了一跳。
“奴婢失禮,請主子責罰,奴婢真的不知道是主子在後麵。”清明跪在地上焦急的道。無聲無息,什麼時候主子站在自己身後的?
蕭美人笑哼了一聲,“什麼時候你也有這麼好的心腸?她那是自作自受,以為這世上還有清者自清?笑話。”
清明撓了撓頭,裝作沒有聽懂的樣子,“奴婢不明白,既然主子知道不是她弄壞的,為何?”為何還將她打成這樣?
“逆來順受的人,在這深宮中等於自尋死路,本宮隻不過是幫她一把,好叫她少受些時日的罪罷了。也許明日啊,她就該來感謝本宮,感謝本宮讓她長記性。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