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漸濃,素風微涼。枯黃的樹葉從枝頭飄下,恍若蝶舞,掉落在站在樹下的兩人肩頭。
女子年約十五六歲,已出落得亭亭玉立。一襲紅衣似火,包裹著玲瓏有致的少女身軀,一顰一笑皆稱絕色。那彎彎如柳的秀眉,璀璨若星辰的明眸,吹彈可破的滑嫩肌膚……無不攝人心魄,讓人忍不住想要一親芳澤。
如此佳人,可謂世間少有。
她對麵的少年,氣宇軒昂,風華絕代,眉目間盡顯俊秀。在她這樣的傾城佳人麵前卻絲毫不覺失色,反倒是相得益彰。叫人不禁感歎——若兩人能夠攜手,也不失為一對令世人羨豔的璧人。
然而如此良辰美景,那男子周身散發出的淡淡哀傷,竟有凍結空氣之勢。
洛長歌心有不解,這小子今天是怎麼了,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是有難言之隱?
不對!
他這樣好麵子,若是不能說的秘密,早就藏得好好的了,又怎會願意說與我聽?莫不是,惹上了什麼擺不平的事,要師姐我替他出頭?
準是讓我替他背黑鍋吧,這黑心的壞小子!
如此猜測,心中的好奇又增了幾分,洛長歌是如貓抓一樣的奇癢難耐。
等不及洛離開口,洛長歌嘿嘿笑兩聲,不正經的打趣:“小師弟,古語有雲:‘早起的鳥兒有蟲吃’,這大清早的,你就是專程到師姐這兒來發愣的麼?豈不浪費?
有什麼話你放心大膽直說便是,師姐保證不吃了你。”
洛離是她的師弟沒錯,可是他卻比她這個做師姐的還要年長些許。他父母雙亡,孤苦無依,師傅心善,不忍他流落街頭。便將他帶回青鸞跟著他學藝。
洛長歌能自居師姐的原因,不過是幸運的早進師門而已。
說起這個師弟,她倒還是挺喜歡的。
有了他,她不再是門中師兄弟中輩分最小的一個,使得她也能過上被人喚作“師姐”的癮。洛長歌小時候皮,幹了什麼壞事推洛離身上就好,這聰明的師弟自有善後的方法。
對她來說,洛離的存在怎一個好字了得?!
聞言,洛離緩緩地抬起了低垂已久著的頭,眸子蒙上一層霧氣,哀傷滿盛,將他眸中的墨色漸漸化開。兩片薄唇微微抿起,始終不吐露出一個字來。
八年過去,當初那個瘦弱且倔強的孩子已經長成了如今風華絕代的翩翩少年。若不是看了這麼些年有了些免疫,洛長歌還真不定會迷上他這精致的臉,若是經不住辣手催花那可就罪過了。
微風拂麵,擾得洛離發絲紛飛,遮了半麵容顏,心智叫人揣摩不透。見洛長歌這副不知愁滋味的模樣,他的眸色沉了又沉,心上一陣絞痛。
長歌,若你能一直這般無憂無慮下去該有多好?這殘酷的現實,我該告訴你麼?你,又能撐得住麼?
洛長歌伸出粉嫩的舌頭,舔了舔微幹的下嘴唇。洛離知道,她每每興奮,就會不自覺的做出這個小動作。然而他思量再三,卻扔出一句無關痛癢的話。
“長歌,你……是真的不知道麼?”
洛長歌不滿的撇了撇嘴,白他一眼。真是沒想到,我純真善良的小師弟也會來吊師姐我的胃口。
這世道是怎麼了?!
洛長歌苦著一張臉,“得了得了,不想說便回屋睡覺去吧。別在這兒耽誤時間了,師姐我才懶得聽你這些無聊的破事兒呢。”
洛長歌眉頭皺起,美目瞪大,臉色不爽,扔下這話,便佯裝生氣離開。果然如料想一般,沉默許久的洛離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止住了她的腳步。
洛長歌得意的眉毛一挑,暗笑魚兒上鉤。
洛離埋著頭,細長且濃密的睫毛將那幽深如潭水的眸子遮得嚴嚴實實。他臉色不佳,似有哀傷,猶豫許久方才緩緩道出,聲音微不可聞。
“師姐,京都傳來消息,西涼皇後已於昨夜子時,薨……”
西涼皇後…薨……
西涼皇後…薨……
西涼皇後…薨……
這話不停在洛長歌耳邊回響,她表情呆呆的,猛眨了幾下眼睛,似是沒有聽懂洛離說了些什麼。隨即瞪大雙眼,蜜色嘴唇微張,表情似有震驚。
我不信!
這怎麼可能?不是說禍害遺千年的麼?那這個讓我做了整整十五載噩夢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被閻王爺把魂兒給收去了?
老天,這玩笑開得有點大了!
洛長歌將隨風而舞的一縷碎發別在耳後,動作自然,沒有表情,叫人看不出絲毫情緒:“哦?是麼?”仿佛聽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洛離眉頭微微蹙起,如熊熊燃燒的火焰一般炙熱的視線在洛長歌的身上流連輾轉,欲要看出她偽裝的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