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月桐猛地睜了眼,入眼卻是漆黑一片。臉上一片冰涼,伸了手去摸,才知道自己已是淚流滿麵。
她滿腦子想的都是蕭巒最後那孤寂的背影,心中一片空白,氣血上湧,掀了被子便下了床,連鞋子都沒穿便朝著臥房的門口直直的衝了過去。
睡在腳踏上的香濃一下子被驚醒了,見她瘋了一般的朝著門口衝去,也不顧的什麼上前便抱住了她的腰,急出了滿頭的汗,迭聲的問著,“小姐,小姐,你這是怎麼了?”
許月桐被香濃攔住了去路,她本就年紀小再加上昏睡了幾日,更是渾身無力,掙紮了幾下便有些脫力。她睜大了一雙眼睛,拉住了香濃的胳膊,急的眼淚大滴大滴的落下,“香濃姐姐,你放我出去吧,我求求你了,你放我出去吧!你讓我再見他一麵,今生今世我沒法報答你,來生我為你做牛做馬……”
“住口!”還未等許月桐說完,門口便想起了許夫人的一聲厲喝。
前一晚許月桐在父母麵前那般失態,許夫人便深覺女兒失常,這一日再也顧不上生病的幼子,將長子許嶽英叫到了正房足足詢問了一日。
許嶽英梗著脖子一句都不承認,到了最後許夫人連家法都抬了出來,便是這樣他都一句話沒說。直到許夫人淚流滿麵的說著,“你以為你這是在幫你妹妹麼?你這是在害她呀!你妹妹這樣的年紀,遇上了那樣的兒郎,若是能成了夫妻那還好,若是不成,她這一輩子都被那人給毀了!蕭家犯得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啊!”
許嶽英聽了,心中萬分愧疚,此時此刻,他也十分懊悔。端午那日,若不是自己帶著妹妹出去遊玩,妹妹又怎會深陷至此。此時此刻,看著母親滿臉的淚水,他再不忍心相瞞,便將之前的事情一一道了出來。
看著女兒披頭散發的坐在地上,赤著腳,身上隻穿著中衣,哭的滿臉是淚,許夫人心中一陣難受,卻也忍住了隻恨聲道,“你瞧瞧你現在是什麼樣子?這個樣子跑出內室,闔府上下都以為你瘋了!好端端的大家閨秀,竟做出這幅樣子,我平日的教導你都當做耳旁風了嗎?”
這樣的話,許月桐此時哪裏聽得進去,她現在隻知道如今母親在這屋裏,香濃再是做不了主。她扔開了香濃的胳膊,掙紮著自地上爬了起來,向前撲通一聲跪在了母親眼前,一聲聲的哀求著。
許夫人見她這般模樣,眼中也滴下淚來,卻隻能狠心道,“你且死了這條心吧。今日你父親下衙回府,說起那蕭家。皇上已經定了罪,臘月十六闔府斬首示眾!我勸你盡早將他忘了,你若還是這般瘋瘋癲癲,我便將你鎖在房裏,直到你出閣,我也眼不見為淨!”
那句闔府斬首落盡耳中,許月桐被刺激的發出一聲絕望的尖叫。香濃怕她再次觸怒許夫人,隻得連拉帶拽的將她拖回到榻上。
安神的湯藥立時便被送了進來,許夫人狠著心讓幾個粗壯的婆子將她按住,親自將那碗湯藥全數給她灌了下去。
許月桐被強灌了藥,身上再無力氣,如今又被布條綁了手腳,隻能勉強仰著臉,瞧著母親仍舊一聲一聲的哀求,直到身疲力竭再次暈了過去。
直至此時,許夫人這才癱坐在榻上,將臉上淚水抹去,將女兒抱進懷裏,哽咽道,“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呀!”
呼嘯的朔風卷著鵝毛般的大雪將許月桐臥房的窗欞吹得哐啷一聲巨響,冰冷的寒風自窗欞那一霎時露出的空隙中吹了進來,幾片冰冷的雪花便落到了她的臉上。
她慢慢的睜開了眼,有些遲鈍的看著大開的帷帳。
冰冷的日光自窗欞上的輕紗透了進來,屋子裏除了她便空無一人。她動了動手腳,發現捆綁著自己的布條已然去除,隻是那一次又一次的湯藥,讓她身上依舊癱軟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