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蘇大將軍當年黃江一戰的風采可是實屬罕見的……”
雅間裏桌畔旁坐著一個藍衣蒙紗女子,正拿著茶盞。
“小姐,府裏來人讓您趕緊回府,您……”來人咬咬牙,“被退婚了,聖旨都下了……”
“是嗎?”女子清清淡淡答,擱下茶盞,嫋嫋輕煙升起,女子不真切的麵容隱藏在麵紗後,隻抬起頭望了來人片刻,便道:“青煙,回府。”
樓下說書人正描繪著一副慘烈的戰爭場景,青煙牽著蒙紗女子從樓上走下,匆匆離了茶樓。滿堂人都陷在畫卷裏不可自拔,都未注意離去的女子。
待得回府,剛入府邸便聽聞一聲尖厲的嗓音正在說話,“咱家宮裏頭還有事,你家大小姐怎地還不回府?”
“來了,來了,大小姐回來了!”管家匆匆忙忙上前,管事公公探頭望了望管家身後的一行人,“喲,這就是沈相國的千金吧!倒是好姿色,隻可惜了……”
後半句未曾說完,滿堂之上的人都知曉了後頭意思,隻可惜是個瞎子了,眾人齊齊望了後頭女子一眼,那雙黑曜石般純淨的眼眸中雖容納了世間各般美景,奈何這女子卻什麼都看不見。
藍衣女子麵紗已經摘下,似乎察覺到眾人都在看著自己,她的秀眉悄無痕跡地擰了一擰,隨即緩緩跪地,“臣女沈瀾跪接聖旨。”
林公公清了清嗓子,堂上之人全都走到沈瀾身後跪地,“臣等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沈家長女念其年幼有疾,念及家人憐愛之心,不忍其早離家門,特解婚約,還其自由之身,賞黃金萬兩,綢緞千匹,珍寶十箱。”林公公合了聖旨遞到一旁,又拿起另外一份明黃色的布帛,尖利的嗓音又響起——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沈家二女沈月霜才貌雙全,賢良淑德,堪為女子榜樣,現特許於三皇子為妻。擇日成婚。”
“欽此——”
“臣女接旨。”
“臣女接旨。”
“謝主隆恩。”
聖旨宣讀完後,大堂之上個人神色各異,沈瀾麵色無波,淡定起身,隨著青煙回了房。
“恭喜二小姐要成為三皇子妃了。”就算隔了這麼遠,也能聽到宮裏來人話中的笑意盈盈,“這是淑妃娘娘特地讓我拿來給二小姐的,淑妃娘娘可歡喜地緊呐——”
“唉,大小姐太可憐了。”
“公公區區薄禮您收下吧!”
……
……
沈瀾腳下未曾停頓,麵色也無異,平靜地回了房間。
“小姐,這是典型的打個巴掌再給個甜棗,皇上這般讓您以後怎麼做人。這倒好,息了府裏人的怨氣,又抬了沈二小姐做皇妃,賞這麼東西頂什麼用,我們又不缺,當我們見錢眼開麼?”青煙氣憤地放下茶壺,遞了茶盞過去。
“青煙,謹言,慎行。”輕輕啜了一口茶,“皇家的事不是我們臣子可以妄自非議的。就算對我多有不公,我們也要受著。”
“讀書吧!”沈瀾倒是沒什麼脾氣,隻是提起筆,“你讀我寫。”
青煙雖然氣憤不已,可是自己小姐都不氣,她在這裏氣的抓心撓肝倒真的顯得“皇帝不急太監急”了,更何況,她一向聽從沈瀾的命令。
清清涼涼的聲音能瞬間把人心裏的怒火給降下來。
雖然還有些氣鼓鼓的,青煙也認命地拿起書來念了起來。
可見古人多麼迂腐,女子無才便是德到底是哪個老朽木說的,要不是幼時識得兩個字,現在她還不知道在哪裏呢。
青煙讀著書,心思卻有些飄起來了。
沈瀾也由著她,隻認真地寫。
一室之內,香煙縷縷,墨香洇在指尖,繞在衣袖,紙上字霸氣鋒利,絲毫不似出自女子之手。青煙清脆叮當的聲音在內叮當作響。
這一夜,有人心焦有人歡喜。自然也有人似平日裏睡的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