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明月高懸。
一座低矮的山丘孤零零地臥在月下,散亂的植被將它點綴得有如一座孤墳,十五冷澈的月光在它身上灑下了一層薄霜,讓這孤寂的夜更加淒涼。
野嶺,就是這座最高處不達百米的荒山的名字,不知是誰第一次發現它,也不記得是誰開始這麼叫它,在這難見人煙的郊外,它的名字早已被人遺忘。
一座破落的道觀靜靜地立在野嶺山腰間,殘破不堪的外牆沉寂著,早已脫落了朱\紅的大門隻剩一半,在夜風中勉強地遮掩著,屋簷的勾勒隻餘一角,無處不見的斑駁的劃痕低伏\在它的身上喘息,無數個日夜的風吹雨打將它擊垮,與這荒廢了的野嶺一般,這座隻餘軀殼的殘破道觀似乎早已死去。
空山殘牆外,明月空化霜。
和往來的無數孤寂淒冷的夜不同,暗淡的火光在殘破的道觀內隱隱浮動,嘶啞的歌聲從這具死去的軀殼內傳出,緩緩在荒廢的山嶺與死寂的夜中回蕩,給這荒涼的沉默帶來一絲生機。
“……靜雨兮為弦,聽雲水兮憶嫦光……滄滄兮溯晝,望冥土兮天一方……咳咳……”林青的嘴角又溢出了一絲血絲,胸腔裏的肺葉如不堪重負的風箱般運作,沉重的喘息打斷了嘶啞的歌聲,這片死寂的空間更加壓抑了。
白色的紙錢幾乎將道觀前院填滿,擺放神主牌位的高台下,一盆冥紙靜悄悄地燃\燒,火光照亮靠坐在一旁的林青側臉的同時,也將道觀前庭堪堪塞滿。
三顆麵目猙獰,沾滿血汙的人頭擺在林青手邊,滿地的血跡已呈漸漸幹涸的暗紅色,頭顱邊上還有數個散亂的酒瓶,酒精與血\腥味混合成令人作嘔的刺鼻氣味彌散在空氣中,林青合著嘴中的鮮血,灌了一口白酒入腹。
“鐺!”對隨手扔開而砸到一旁的頭顱的酒瓶毫不在意,林青扯動著負荷的肺葉,拉開嘶啞的聲帶,“老\爺\子……我給你帶了他們的人頭來見你了。”
胸膛起伏著,雜亂的傷痕遍布林青的身軀,猶以胸前那道自腰\際斜劃至左肩的巨大血痕最為顯眼,他每說一句話,就有鮮血自傷痕中流\出,彙入林青身下的一灘血汙。
“我就說啊,等我回來,老\爺\子你就能享福了,”一絲晶瑩積在林青眼角,大量的失血使他精神恍惚,“不過……這也沒多大……咳咳……差別,我也要下去陪你了,老\爺\子。”
夜越來越沉,隻有高懸的明月依舊澄澈,破落道觀中刮起了一陣詭異的夜風,將滿地的紙錢卷起卷落。
“隻可惜這應玄觀……到我這就斷了,”林青嗬出了一口白氣,這八月的夏夜,溫度卻低得嚇人。
“跟了應玄觀三百年……不知道你累了沒有,”林青看著空蕩蕩的大殿,冥紙,火光,夜色,除此之外空無一物,死寂的大殿在他的眼中晃出了重影,與記憶深處的碎片重合,“咳咳咳……我死後,你大可……咳咳……尋個無人之處,還能度過百年……光陰。”
空蕩的大殿搖晃的厲害,林青的意識也愈發模糊,身\體冰冷得不似生人,耳畔也響起了空泛的呢喃,眼中閃過一絲懷念,林青隨手打翻了左手邊的火盆。
“忽”火焰碰上了沾染著酒精的紙錢,愉悅地俯身而上,很快便蔓延至整個大殿,林青身上的酒液也被引燃,而他本人卻似乎毫無所覺。
“你若是累了……就和我……一起去吧,”林青咽下喉中淤血,聲音漸弱,可雙眼卻越來越亮,“青燈常引忘路人,歸兮難尋生前路,荒蕪兮應玄築,浩然非正途,靜雨兮為弦,聽雲水兮憶嫦光……滄滄兮溯晝,望冥國兮天一方……”
破舊的道觀包裹在火焰中,死去的軀殼在這短暫的瞬間似乎又鮮活起來,紅光染紅了半邊野嶺,將這座荒山自沉睡中喚\醒,應玄觀迎來了三百年來從未有過的璀璨,含笑著向依靠了三百年的夥伴打著招呼,而野嶺靜靜地看著這一切,一言不發,隻有道觀中的歌聲仍未停止。
荒山野嶺月,微醺夜歌人。
火焰中的林青安靜地看著燃\燒的一切,紅色在他眼中一直蔓延到很遠的地方,就像一隻戰無不勝的大軍一般高歌挺\進,直到耀眼的紅色漸行漸遠,灰暗代替了鮮活的紅光,仿佛燃\燒殆盡失去色彩一樣,整個世界都褪去了色澤。
【歡迎來到多元世界的中心,無限空間。年輕的輪回者,你\的\人生已在這一瞬停止,而在下一瞬展開,現在,你的生命屬於無限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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曆\史一刻不停地行走,王朝沒有永恒,曾經雄踞大半東亞的大明王朝也逃離不了曆\史的軌跡,北方的鐵騎給了它最致命的一擊,而今,大明隻能在女真民\族的鐵蹄下苟\延\殘\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