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陣子在雪襄,洪家似乎正如日中天。
久不入江湖的洪家大少爺,稍一露麵便將伍家年輕一輩的旗幟人物打得瘋魔了,至今還在家中養傷。
伍家好不容易請來撫劍山莊高手助拳,其嫡係傳人卻被一名不見經傳的新人在插旗戰中打敗,而且是完敗,若非對手好心連命都保不住。而後,這位還要依照賭約離開雪襄,灰溜溜的跑回家去了。
而這名叫何振的新人竟然嶄露頭角,在大演武場一日一戰,一步一個腳印,紮紮實實的在鬥場上站穩了!甚至有傳言說此人是一流高手!
老對頭吃癟,新對頭受挫,自己這邊又有了高手助陣。一時間,洪家在雪襄竟有幾分“無敵真是寂寞”的感覺。
然而在光輝燦爛的表象之下是無盡湍急湧動的暗流。
洪家的根基在於南衛城,有打鐵發家的洪家,擁有著或許是雪襄最強大的私人武裝隊伍,這是其存續的根本。而洪家的發展壯大,卻在於勇於和雪襄的新生勢力的聯手。
曾經雪襄擴建了商城區,極大的推動了經濟發展。讓雪襄根深蒂固的幾大家族賺的是盆滿缽滿,一個個肥的流油。經濟的發展帶動了技術進步,促進了社會分工,讓更多的財富湧現出來,集中在新興勢力的手裏。
這些剛剛富起來的人沒有足夠高的社會地位。
就像洪家一樣。
盤根錯節的老貴族們把持著一應關節部門,壟斷獲利,而新的勢力隻能看著殘羹冷炙流口水。
熾熱的渴望中誕生了強大的力量。洪家站出來統合了這股力量,好風頻借力,送我入青雲。洪家登上了第二家族之位。
但是這股力量從來都不穩定。
這個月,洪家在雪襄的鋪麵,其中二十家商鋪至少有八九十名關鍵的掌櫃和技工被挖了牆角,五十單以上的材料供應受了拖延,甚至毀約,生產陷入停滯。
這些變故造成的損失雖讓人頭痛,但還算不上傷筋動骨。
問題在於這些商鋪生產的是救災物資。
清河水災的物資。
雪襄作為北地數一數二的大城,離水患過處又比較近,自然是許多流民投奔的首選。大家期待著這裏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能讓自己和家人有一條活路。
至少二十萬流民來到了雪襄城下。
雪襄議事會自然不能對此視而不見,數次召集人手商討。不是因為人道主義光輝或者是幾大剝削階級集體發了善心,而是因為獵王宗修士傳來的一句話。
【清河由我等修繕,爾等用心料理民生。】
獵王宗是北地第一大宗門,天下就打天宗之一,城主寂嵐家的靠山。
於是在救災問題上,大家統一了思想,達成了共識。
洪家手中,有雪襄大概四分之一的工坊商鋪,於是承擔了大批救災物資的生產任務。
洪家對此事很熱心,畢竟西城區舊事還在眼前,當年西城區就是為了安置難民而修建起來的。借著這股救災東風,沒準就能順利的把洪家期盼已久的新城區建起來了!
於是洪家積極主動的將災民安置於雪襄東南方,也就是新城將要拓展的方向。積極主動地營造房舍提供物資,更是將大量的災民雇用起來用於建設。以工代賑,活人無數。
但是做事,都是要花錢的。
洪家代表的是被組織起來的小商人的聯合勢力,拓建新城就是為了在已經滿坑滿穀的雪襄打出一片新的天地。但是前期投入已經將他們的資金鏈悄然拉緊,而救災期間的大動作,更是讓一些人吃不消了。
伍家出手狠辣,正好打在洪家七寸上。
洪家受影響的生意都是近期比較關鍵的急需之物,讓對災民供應出現了問題。更麻煩的是已經有流言甚囂塵上。
“將我等聚於此地的是洪家,他們現在不打算管我們了!”
“洪家貪墨了我等的賑災糧款,這才沒了我等的衣食!”
“洪家背後有邪教作祟,抓人血祭,要的是我等的命啊!”
民心浮動,流民間醞釀著一些難言的氣氛。若是稍有異動,不僅新城建不下去,洪家還會背上一個草菅人命的大帽子。
“這定是洪家搞的鬼!”洪憐恨恨的砸了桌子,“他們趁我大哥不在……”
抱怨歸抱怨,但該做的事情還要做。洪家將新城建設進度放緩,開始將力量集中在放糧賑濟上,希望借此穩定人心。
然而城中糧價正在不可避免的節節升高。
洪邦、洪憐還有洪家的大批掌櫃如今正在各方奔走,聯絡人手平抑糧價;疏通環節,理順商路。不僅如此還要防備別有用心之人的陰謀詭計,提防別人釜底抽薪。就連何振都跟著洪憐做了幾次護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