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羅文峰就到檔案室找平安街那件案子。
檔案室老王費了好大勁才從那堆卷宗裏找出來羅文峰想要的。
借著這個空,羅文峰頭一次看到隊裏那些還沒有定案的一些案子,就那麼靜靜的躺在空蕩蕩黑漆漆的檔案室裏,像極了它們上麵躺著的名字,安靜,沉默,被遺忘在某個角落裏。
這些都是冤魂啊。
辛辛苦苦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盡管如履薄冰的去討好,卻終究死的不明不白。
羅文峰一直以來都覺得自己當初做警察是為了伸張正義,為這個不公平的世界鳴不平。可是看著這些連凶手都找不到的案子,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到底有沒有合格的履行了自己當初的承諾。
老王拍了拍檔案袋上的灰塵,遞給羅文峰。
“你怎麼想起來看原來的案子了?”
“這不是最近接的案子和這個有點關係嘛,我過來看看。”羅文峰顛了顛手裏的檔案袋,“我先拿走了,看完給你送回來。”
老王擺了擺手,去登個記吧,程序還是要走的。
羅文峰嘴角撇了撇,得,還想靠著個人情快走快辦,沒想到還是免不了走程序。
等登記完,羅文峰帶著檔案回自己辦公室,正好趕上鑒定科的人來送關於胃部分析報告。
報告中稱死者大概死於十一月二十號左右,也就是發現受害者的前四天,從胃部的切除手法來看,鑒定科懷疑凶手有過醫學經驗或者關於解剖的相關知識,但是胃部的受傷呈狀並不規整,似乎是因為對器材使用不當。
羅文峰還沒看完,緊接著進一步的屍檢報告也送過來了。
裏麵依舊說了受害者屍體曾經被解剖並簡單縫合過,凶手應該有相應醫學知識並且根據縫合線來看,凶手應該是個左撇子。
左撇子?羅文峰皺了皺眉,這好像還是第一次遇見左撇子的案子。
等等,羅文峰拿出十三年前那個案子。
一頁頁的翻到屍檢報告。羅文峰被裏麵的一段話吸引住。
“凶手縫合手法以及切割手法證明凶手為左利手。”
羅文峰又拆開十三年前的案卷來看,李梅受害以前的確是在劉建平手底下當秘書。
羅文峰激動的一拍桌子,按捺不住心裏的衝動,馬上給紹國建去了電話。
“老師,果然不出你所料,這兩件案子就算不是一個人所為,也肯定有某些關係。電話了不好說,晚上我去你家和你說。”
匆匆掛了電話,羅文峰叫來彭海要再去別墅看看。
靜海別墅區,二十三號別墅靜靜地坐落在那裏,沒有聲息,隻有圍繞在四周的警戒線昭示著這裏曾經發生過的一切。羅文峰有時候就在想,你說人一旦死了,還有什麼證據證明你存在過?
那一小盒的骨灰?肅穆的墓碑?還是躺在檔案室的那些案卷?
都不是,隻有你留在那些還仍有生命的人的記憶裏,才證明你曾經來過。但那也是曾經來過,我們不能說某個人一直活在我們心裏,羅文峰就經常聽到受害人的家屬這麼說。
可是那種活法隻是原來影像的回放,他沒有想法,沒有自主行為。
人死了,就真的沒了。
什麼樣的自我暗示都是安慰未亡人而已。
……
羅文峰拿了鑰匙重新走進這個案發現場,由於小區的保密性做得非常好,所以從被害人遇害到被發現,第一案發現場保留的都還算完美。
羅文峰閉上眼,想象自己就是那個凶手,偌大的房子在腦海中逐漸變得清晰,他想象著自己默默走上樓,在浴室裏拿鈍器狠狠的敲進那個女人的頭顱。
女人驚恐的雙眼,四濺的鮮血以及淒厲的慘叫。
等等,慘叫?
羅文峰走到樓上的浴室。
被大理石包圍的浴室透漏著一絲莊重肅穆,通體光滑的表麵泛著冷光,在這個肅冷的季節,像刀子一樣刺進人的身體。
真冷。
羅文峰還是像上次來的時候一樣這麼感覺。
忘了多穿件衣服了。他想。
浴室很大,還有一扇專門通風的窗戶。
他透過窗戶往外看去,下麵還有些沒有被刮光枝葉的樹,像莊嚴的衛士守衛著這個地方。離這裏最近的一幢別墅是二十四號,大概在東北方向三十米的地方,就算他假設被害人曾發出過喊叫,但他也不確定這個房子裏的聲音能不能傳到那裏。他關上窗戶,冷風在緊要關頭回了個身,在他身前湧過來。
冬天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