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就在眼前了,微醺的午後,想起去歲,拈著灼灼盛開的桃花,心中暗歎:明年花開仍好,隻是我卻見不到了。又憶起,望著叢叢的紫丁香暗自垂淚,聞著馥鬱的香氣,哭的不能自己。
早就設想好的離別,比想象中晚了許多,桃花已然敗盡,惟餘滿地殘紅,而紫丁香雖未謝,卻隱有頹勢,也沒有時間細細去看了,唯一的記憶,不過是飄著薄霧的傍晚,在上課路上隨著微風飄來的甜膩的芬芳。
獨自坐在窗台,手邊是綻了一杯新綠的碧螺春,熱騰騰的霧氣嫋嫋而上,又靜靜的消散在空氣中,微啜一口,泡了很久的茶已生苦澀之味,從舌尖蔓延到心底,恰如這離愁滋味。
打開窗,抬手截下恰好飛來的柳絮,已是暮春了,不禁想起《紅樓夢》第七十回裏的柳絮詞,雖然人人說寶釵的好,黛玉的好,我卻獨愛探春的上闋,和寶玉補的下闋:空掛纖纖縷,徒垂絡絡絲,也難綰係也難羈,一任東西南北各分離。落去君休惜,飛來我自知。鶯愁蝶倦晚芳時,縱是明春再見,隔年期!?何止明春再見呢,何止隔年期!就算明年柳絮如同今年一樣紛飛,就算我有幸回來,再也不是今時今日,手中捉住的這個柳絮了,而故鄉,也不似原來的故鄉,身邊的人,也許也不再一如既往了吧。
如今,無論是春光明媚,陰雨連綿還是霧霾滿城,都似乎是離愁,我珍惜還在這兒的每一天,期待未來在維也納的每一天,同樣,期待著回來的每一天。口中不自覺地吟起李煜的《相見歡》:
剪不斷,理還亂!呀!是離愁,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