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四年初,距那場玉京風暴不過將將一年的時間,大軒漸漸遺忘了那個緊張的夏天,美麗的河山差點被星野軍隊蹂躪;也忘了曾經有那一個美豔的未央郡主差點做了當朝的國母。因為現在的生活很平靜,因為如今的大軒已經有了國母,那些曾經曇花一現的場景又哪能在百姓心裏長留不息?
四月裏,天氣一如既往的好,天空碧藍如洗,陽光明媚溫暖,烈光侯府的下人們早早起來忙忙碌碌的,恨不得兩隻手能幹好八隻手的活,今天可是他們府裏六少爺娶妻的大日子,天才剛放亮便有了賓客開始陸續上門賀喜了!
這流水席的活可不是隨隨便便能做的,一直不停的客人上門,也讓這些下頭人忙得腳底板要開花,不過一聽說午宴時萬分尊貴的陛下都親臨了江府,這些忙得直不起腰的人都覺得自己累得有些值;今天可是也有份侍侯宮裏頭的皇上,說出去都是萬分有麵子的事呢!
沈楠青穿著一應的王爺尊服,卻是打從府西的牆角樹冠叢裏小小的伸出頭來,聽著過往的兩個家丁在彼此吹噓著方才見到聖顏那激動的時刻,不禁輕輕一笑;不過是看了皇上一眼就這般開心,若是讓他們兩個看到自己這個逍遙王從樹冠叢裏爬出來,不知道這兩人會不會嚇呆呢?
說來他也是命苦,堂堂親王來自己舅家也得小心翼翼,若不是為了小妹那點子事,他才不願意迂尊降貴呢?看看樹下此時再沒人經過,沈楠青一掙力,總算從樹冠下跳了下來,一陣的拍打抖擻,總算把沾身上的枯葉搖了下來,待拿了水銀鏡仔細照了一片,才敢確定沒有什麼破綻。
正當他打算往正熱鬧的新房去的時候,不想身後卻是有熟悉的輕喝聲“沈楠青,你給我站住!”,此話聲線飽滿、感情豐富,最重要的是沈楠青還聽出來那可怕的熟悉感,這明明就是他那寶貝媳婦徐漫漫的聲音嗎?
像他堂堂親王,長得一表人才、貌比潘安,怎麼可以被媳婦看到他爬樹的事情?沈楠青一陣冷汗,想想方才自己明明很小心,觀察了好一陣子才下來,明明沒有發現周圍有人,媳婦這是從哪裏鑽出來的?
他回頭一看,一雙眼睛差點被驚得瞪了出來,那個他方才冒頭的樹冠裏此刻鑽出了古靈精怪的女子麵孔來,正是他新婚才半年的妻子,小徐國公府的徐氏漫漫;不過出現也就罷了,沈楠青這會看見媳婦險險要掉下來的樣子,又想想她功夫粗淺的事實,立馬伸出手去擋在了樹下。
也是他反應快,那徐氏此刻正是往前一摔,正好摔進了他懷裏,被人救了不道謝還罷,此刻卻聽徐氏咬牙切齒道:“沈楠青,你還是被我抓到了吧?說,快說!方才你去見的那個老女人是誰?想不到你現在口味這麼重,連你舅舅家五歲的小表妹都不放過,這麼著急去見她?”
雖看徐漫漫臉色羞紅氣惱,就放顛三倒四,但沈楠青卻是絲毫不敢輕視,他把徐氏放下地來,幫著整理了一番衣衫發飾,再左右看看確定無人,才歎著氣道:“漫漫,你可輕點聲,要是叫外人聽了這些話去,不知道在背後怎麼說你了!你不是跟在娘跟前侍候的嗎?怎麼又跑出來了?”
沈楠青有些質問的樣子,徐漫漫立馬臉色發虛,“那個,那個還不是因為那些人一直圍著我問懷孩子的事,我一個人頂不住壓力,才跑出來透透氣的嘛!”明明成親才半年,那些三姑六婆九大姨的都迫不及待的來問她,還亂七八糟的推薦了許多所謂的秘方,要不是看在婆婆在場的份上,她就忍不住要發脾氣了。“對了,你可別想叉開話題,你還沒交待方才為什麼一個人去見你舅舅的姨娘呢?我看她那樣子好像挺不賣帳的,是不是看不起你?”
“你想哪去了?我是有正經事找人家,何況你不是一直跟著嗎?我們談了什麼你怎麼會不知道?不過我就有些納悶了,平日裏看你煉功夫都三天曬網兩天打漁的,這會怎麼敢跟在我後頭的?”沈楠青納悶道。
“哼,壓力就是動力啊!連我娘都說我再過幾個月沒懷上孩子就要給你納個妾,我這不是擔心你現在就在外頭偷腥給我丟臉了?”徐漫漫氣呼呼的,說來成親以後小兩口日子挺順暢,但是其它問題也挺多,連她親娘都在告誡她要生孩子綁住男人的心,叫她如何不煩惱。“我可瞧見了你方才遞給那女人荷包,難道是你給的銀子?”
“唉,走走走,咱們邊走邊說成嗎?懷孩子的事情你不用煩惱,我娘可說了這些都得靠緣份,再說沈家的家訓我成親第一天就告訴了你,你幹嘛還一天兩天的擔心那些沒影的事情?要是小妹在這就好了,省得你經常一個人胡思亂想的搞不清楚狀況,想壞了這身板還要怎麼給我生孩子?”沈楠青大方拉著徐漫漫的小手,很是不遺餘力的討好媳婦,反正現在也沒人,他可懶得去故作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