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方杉又去買了些祭祀用品,買了些幹糧。他也顧不上太多停息,繼續往流芳村趕去。
這周圍的景象還是這麼熟悉,那條小溪還在流淌,村子在這幾個月裏,幾乎沒有什麼變化。
方杉先去拜訪了張老漢家,兩位老人正坐在炕上取暖。聽到方杉敲門,連忙替他開門。
“方公子?”張老漢略有些遲疑的問道。方杉的樣子雖沒有什麼變化,但是那種氣質已然不同了。
“是我,張老伯近來可好。”方杉笑著行禮問好。
“那是當然,身子骨還硬朗呢,還能釣一簍子魚。”張老漢哈哈的笑,卻牽動了喉嚨裏的痰,不由的咳嗽起來。
“老伯,是受了風寒嗎?”方杉擔心的問道。
“老毛病了,天一冷就有痰,人老了,什麼病都來了。”張老漢擺擺手,他已經習慣了,生老病死,誰都有那麼一天。
方杉扶著張老漢進屋,他的妻子何大娘正忙著倒茶。方杉連忙說道:“何大娘,不用忙了。”
“那哪行啊,遠來是客,客人來了,主人總得端杯熱茶。”何大娘笑嗬嗬的說道。
方杉隻得笑笑的接受,老人們對這些禮節總是看的重要。
張老伯說道:“天劍宗裏待的還習慣吧,怎麼有時間回來看我這個糟老頭?”
方杉說道:“過的很好,鎮元子大師讓我替他向你們問好。他說他一切安好,希望你們不用擔心。”說著,方杉又取出五十兩銀子。
這是鎮元子臨行前交給他的,三十兩給他的父母,二十兩留給方杉。不過方杉怎麼也不可能把這二十兩銀子收入囊中。
方杉說道:“這是他的一點心意,若是你們有什麼別的需要,一定告訴他。”
“我們哪裏用的著這麼多錢,他自己留著多好。”張老漢說道。
何大娘將茶水遞給方杉,又接過錢袋子,說道:“總有用錢的時候,你的病也好找人看看。”
方杉說道:“就是這個理。”
張老漢說道:“我倒是希望他能給我留個孫子,可惜咯,沒那個福分。要是有個孫子,都快跟方公子這般大了。”說著,張老漢懷著無限的惆悵。
方杉不知如何安慰,說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唐清是鎮元子的徒弟,他便也能算是您的孫子吧。”
張老漢說道:“也是,也是。”
他又問道:“方公子,你回來不隻是送這銀子吧。”
方杉說道:“是的,我打算去天龍教找陳婉,無論如何,要找到她的消息。”
張老漢有些讚許的說道:“你是個重情重義的孩子,但是聽說那邊混亂不堪,方公子可得小心。”
何大娘也說道:“陳婉是個好姑娘,你一定要救她出來。”
方杉肯定的說道:“我一定。”
張老漢說道:“老頭子我沒什麼能幫你的,給你占張簽吧,挺靈的。”
方杉好奇的看著張老漢從櫃子裏掏出一個簽桶。他念念有辭,又神情肅穆的搖起來。
一根木簽活潑的從簽桶裏蹦出來。
張老漢拿起簽一看,七十二,中簽。他說道:“方公子,此簽雲:弄蜂需用求它蜜,隻迫遭它尾上針。雖然眼前有異路,暗知荊棘林裏深。”
方杉暗暗記下,問道:“是凶是吉,又作何解?”
張老漢說道:“不凶不吉,弄蜂求蜜,尚有轉機,事需謹慎,萬分小心。”
方杉雖然不大信這些東西,但是心裏也燃起希望,隻要有一分希望,便不是絕望,他謝過張老漢,起身告別。
離開張老漢的家,方杉回到陳單的老房子裏,幾個月沒打理,院子外的竹籬上繞滿了青藤。院子裏的雜草也已有半人高。
雖已入秋,但這些頑強的植物依舊努力的去占領整個庭院。方杉將馬栓到院子裏,讓它飽餐一頓。
看到那個布滿刀痕的屠宰台,陳單常常在這處理獵物。方杉回憶起陳單磨刀霍霍的樣子,一家人的歡聲笑語。
他走進房子,木門上的鎖微微有些鏽跡。
方杉一直把鑰匙帶在身邊,開門進去,除了一股發黴的氣息迎麵而來以外,處處都是珍貴的回憶。
他仿佛看到陳婉跳到自己麵前叫道:“方大哥,你回來啦!”
又仿佛看到林嬸用她獨特的溫柔語氣說道:“快來,就吃飯了。”
方杉突然覺得鼻子一酸,所有悲傷都及不過鬥轉星移,物是人非的滄桑。
方杉沒有控製自己,他已經許久沒有流過眼淚了,此刻,淚珠仿佛連成了串,一個勁的從他臉上劃落。
這裏的每一件東西,都在提醒這方杉去回憶過去。可是,人卻已經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