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風和日麗,杜國祥和他的哥哥杜國瑞在田地裏挖田,準備種點啥。他們兄弟倆都累的滿頭大汗,但是他們倆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隻是用衣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繼續一鋤頭接著一鋤頭挖了下去。
就在這時候,杜國祥的母親站在道場裏高聲大嗓的叫喊道:“杜國祥。杜國瑞,該吃飯了,你們倆快點回家吃飯了;杜國祥,杜國瑞,你們倆聽見沒有啊,該吃飯了,你們倆快點回家吃飯了。”
杜國祥和杜國瑞一聽見母親的叫喊聲,就把鋤頭往地麵上一丟,就急急忙忙的往家裏跑去,就在他們一回到家裏,急急忙忙進入廚房裏的時候,家裏的幾個小孩子一個個伸長脖子站在灶台邊上。裘米秀將懷抱裏的孩子往杜國瑞手裏一遞,笑眯眯的說道:“國瑞,你先抱抱你小妹妹。我們吃飯啊。今天媽媽給你們蒸紅薯了。”
裘米秀說完待杜國瑞一把將小妹妹接過去了,就一把揭開鍋蓋。隻見一股青煙就騰空而起,什麼一看不清楚了。稍微過了一會兒,鍋裏的煙霧沒了,裘米秀這才把鍋裏蒸的紅薯一個個撿起來放在一個瓦盆裏。就在裘米秀就那個瓦盆端到飯桌上的時候,那些孩子們就圍了過來,那個杜國祥什麼話也就不說,先將最小的一個拿了起來,緊接著撿最大的一個拿起來就跑了出去。裘米秀在後麵一個勁的罵道:“這個二娃子,你怎麼將最大的一個拿走了呀?那可是兩個人分吃的呀。”
杜國祥就那個最大的紅苕揣在懷抱裏,飛快的向江邊碼頭那邊跑去,一邊就那個最小的紅苕喂進嘴巴裏吃著。不一會兒,他就跑到江邊上麵的一個大岩石上麵,他在那個大岩石上麵停下來了腳步,往下麵一望,隻見那些拉纖的人,將一根碗口粗的繩索勒在肩膀上,一個個弓著要,一步一挨的往前走,那跟繩索緊緊地勒進他們的肉裏。
杜國祥站在那個大岩石上麵望了望,就飛快的跑到江邊,而這時候,那些拉纖的人都從那個大岩石下麵過去了。杜國祥在江邊稍微站了一會兒就向前麵飛快的跑去。
杜國祥找到他的父親杜發雙,就將那跟繩索勒在肩膀上。杜發雙一下子覺得輕鬆了許多,扭過頭來一看,是杜國祥在幫忙他拉,就笑了笑又繼續往前走。
稍微過了一會兒,杜國祥就快步走到杜發雙的身邊,從衣兜裏掏出那個紅苕,毫不猶豫的遞到杜發雙的麵前,杜發雙什麼話也沒有說,就一把接過杜國祥遞給他的紅苕吃了起來。杜國祥則又跑到後麵,幫他父親拉纖去了。
晚上,杜發雙和杜國祥摸黑一前一後的回到家裏,吃過晚飯,杜國祥就跟著他的哥哥弟弟們去睡了。杜發雙把杜國祥給他送飯的事情對裘米秀講了一遍後,裘米秀這才笑嘻嘻的說道:“我本來是想,那個二娃子是拿那個紅苕自己吃的,沒想到他是給你送去的。我真的沒有想到,他還是一個挺孝順的孩子。”
“就是啊,我們家孩子多,就那麼一點點薄地一年也收不了多少糧食。今天工頭給我們發工錢了,一個大洋。”杜發雙說完就從衣兜裏掏出一個大洋,放在他旁邊的一張小桌子上,繼續笑眯眯的說道:“你明天就拿著這一個大洋去大街上,買點米回來。”
“杜發雙,今天一大早,我出去幹活的時候,那個教書先生又開始收新學員了。我碰見我娘家的那個裘碧國了,他還問我,我的孩子有沒有在學堂裏讀書的。”
“你不說我倒是忘了,現在就靠我們苦扒苦掙的。一年到頭就是累死了也吃了上頓沒下頓。而那個教書先生,不就是靠著他是前清的一個秀才,會認會寫嗎,他們家怎麼就有吃不完的糧食呢。我覺得二娃子心地善良,不如你明天就拿著那一個大洋,把二娃子送到學堂裏去吧。”
“你說的也是啊。要是先生肯收留二娃子的話就好了,隻是我們要勒緊褲腰帶過一個月的苦日子了。”
第二天一大早,杜國祥就穿戴一新,跟著裘米秀來到教書先生譚道六的私塾裏,那個譚道六是前清最後的一個秀才,在家裏排行老六,就叫譚道六。
裘米秀和杜國祥恭恭敬敬的站在譚道六的麵前,裘米秀手裏拿著一個大洋哆哆嗦嗦的。那個譚道六隻顧著自個兒喝茶。他把茶杯往他麵前的一個茶幾上一放就笑嗬嗬的問道:“裘米秀,你剛才說什麼呀?”
“先生,我剛才說,我們家就一個大洋,求你行行好,就讓我們家二娃子在你這裏念一年的書好了。”
譚道六擺擺手,冷生生的說道:“我這裏的規矩是三年,隻讀一年的學生我一概不收。”
“先生,我們家的情況你是知道的,孩子多,就靠我男人一個人,長年累月在江邊拉纖,在墳地裏開挖一些田地種一些菜過日子。這一個大洋就是二娃子他爹一個月的工錢。三年就三年,但我們先給你一個大洋,差的錢我們會慢慢補上的。”
“可是我這裏的規矩是概不賒欠。”
裘米秀一聽此話,就一把緊緊地拉著杜國祥得手,跪在譚道六的麵前,裘米秀苦苦哀求道:“先生,你就行行好,讓我家的二娃子在你這裏讀書吧。”
就在這個時候,那個譚道六就把腳伸了出來,原來他有一個一坐下來就脫掉鞋子的毛病。杜國祥一看見那個譚道六把腳伸了出來,就趕快站了起來,快步走到譚道六的身邊,蹬下身來,把鞋子給譚道六給穿上了。譚道六站了起來,拍了拍杜國祥的肩膀,這才冷生生的說道:“一個大洋就一個大洋吧,先讓他在我這裏學一段時間吧。”那個先生說完就杵著拐杖出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杜國祥早早的起床了。他一起床就挑著一擔水桶去挑水。裘米秀也早早的起床了。就在杜國祥挑滿一缸水的時候,裘米秀將兩個紅苕遞給杜國祥,又用衣袖擦了擦杜國祥額頭上的汗珠,這才輕聲細語的說道:“二娃子,這兩個紅苕你拿著,早上吃一個,中午吃一個。你千萬要記住,我們是窮苦人家的孩子,能把你送到學堂裏在讀書實屬不易。現在能去學堂裏讀書的孩子都是富貴家的孩子,我們惹不起。你隻管在學堂裏讀書好了,至於其它的事情你最後不要去管。”
“媽,我記住了。這兩個紅苕我一個就行了,剩下的那個你給哥哥留著吧,家裏就靠爹一個人長年累月在河邊拉纖維持一家人的生計。現在我去學堂讀書去了,爹不在家裏,家裏的活就要靠哥一個人了。”
“二娃子,媽叫你拿著你就拿著,家裏還有。”
“媽,我一天到晚就是在學堂裏坐著,又沒有幹什麼活。一個紅苕就夠了。”
“二娃子,媽不是跟你說了嗎,家裏還有,你怎麼就不聽呢?”
哪知道杜國祥立馬就將手裏的一個紅苕往旁邊桌子上一放撒腿就跑。裘米秀站在那裏喃喃自語道:“這個二娃子。”
杜國祥就那個紅苕揣在懷抱裏,就像是揣著一個金元寶似的。而這時候,雖然天已經大亮了。那些家境好的農戶家裏的煙筒開始冒煙了。那些和他一樣,吃了上頓沒下頓的農戶家裏的煙筒那就是個擺設。來來往往的人隻要一看房頂上的煙筒就知道那一家是富貴人家,哪一家是貧苦農家。
杜國祥打著赤腳,急匆匆的往學堂裏走去。今天他的心情特別的興奮,他連做夢就沒有想到,今生今世還能和那些富貴家裏的孩子一樣,坐在學堂裏讀書識字。說不定自己將來長大了,也會像那個教書先生一樣,在家裏辦個學堂招收一些學生來他家裏讀書識字。那樣一來,到了開學的時候,他們家就有吃不完的糧食。剩下的糧食還能喂一頭大肥豬,也好讓一家人嚐嚐豬肉的味道。到那時候就該讓年邁的爹娘好好的享享清福了。蓋幾間大瓦房,分給哥哥弟弟幾間。讓他們也娶上媳婦,多幾個侄兒侄女。待妹妹們出嫁的時候,的給她們做一些像樣的嫁妝,讓她們去了婆家也好挺起胸脯做人。杜國祥想到了這些,他不禁“噗嗤,噗嗤”的笑了起來。
當杜國祥滿懷信心走到學堂的時候,隻見學堂院子裏的門還緊關著,他在院子外麵站了許久許久,還是沒有看見人來打開院子門,就推了推院子門,哪知道院子門沒有閂。杜國祥就輕輕地將院子門推開一條勉強容得下一個人可以進去的縫隙,躡手躡腳進入院子裏,隻見院子裏一個人也沒有。
杜國祥在院子裏站了許久許久,還是沒有看見一個學生來到學堂裏,也沒有看見學堂裏一個人出來。他站在院子裏四處瞧瞧看看,切看見牆角處有一把竹掃把,就拿起那把竹掃把打掃起院子來了。
就在杜國祥將院子可以打掃完的時候,學堂先生譚道六從房間裏杵著拐杖出來了,他在台階上稍微站了一會兒,就慢慢的走下台階,慢悠悠的向杜國祥走去,當他走到離杜國祥也就四五步遠的地方就停了下來,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杜國祥。而杜國祥就像沒有看見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