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墨染一般,是烏雲的顏色,此刻正大片大片地漫過天空,雲層越來越厚,狠狠壓向地麵,狂風卷起地上的沙石枯葉向四麵八方甩去,肆虐著漫天飛舞。一聲又一聲轟鳴的雷聲自遙遠的天邊滾滾而來,沉悶、遲鈍,象悲鳴的雄獅被扼住了喉嚨,低沉地嗚嗚咆哮。
天和地籠罩在一片可怕的黑暗中,濃重的黑色沉重壓抑著人的魂靈,像貪婪的魔鬼般要吞掉整個世界。
“嘶啦”一聲,一道犀利的閃電劃過天際,撕裂了厚重的雲層,直直地落在一座恢宏氣派的宮殿外,刺目的亮光瞬間照亮了大地,“翊坤宮”三個鎏金大字熠熠生輝,似流光倏然劃過,隻刹那,旋即又沉入黑暗之中。
除了滾滾的雷聲和呼嘯而來的閃電,這座昔日繁華的宮殿此時一片死寂,無一絲大的聲響。幾十道人影跪在地上,匍匐著,不敢出聲,象待宰的羔羊般等待著。跪在人群最前麵的是一大一小二道人影,大的身形纖弱,小的看身形不過七八歲年紀,似是緊張也似是安慰,此刻的他正拉著身旁人的手,小小的身子僵直著,一雙俊目落在站在他麵前的那抺明黃色身影上,黝暗的眼眸深處竟含著一抺期待。
天似乎變得更黑了,風裹夾著絲絲雨點無情地落了下來,帶走了此前僅存的那一點溫暖。
“平東順,宣旨。”一道冰冷絕情的聲音自那穿著明黃色龍袍的人口中發出,沒有一絲溫度。
地上跪著的人渾身顫抖,頭垂的更低了,重重地磕在地上,卻不敢出聲。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經察實,中宮皇後雪月鳳,禮度輕率,德不稱位,欺瞞惑君,不可以承天命,廢其中宮之位,貶為雪美人,即刻搬離翊坤宮,賜居奉寧殿,不得有誤。
大皇子夏侯安,賜封梟王,即刻遣往欒城,無奉詔不可回朝。翊坤宮原有宮女太監侍主不力,一律杖斃。”
“雪美人,接旨吧。”刺耳、尖細的中性嗓音回響在空落落的院落上空,刺激的人耳膜生疼。
跪在前麵的那道纖細的人影猛地一顫,象是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一般,顫抖著雙手接過聖旨,悲切地說道:“雪月鳳接旨,謝主隆恩。”
“母後……”旁邊的小人兒夏侯安不忍看到女子傷心,心下悲痛卻不知說什麼來安慰。
他向那位明黃色龍袍之人猛地叩首,稚嫩的聲音大的出奇:“父皇,母後是冤枉的,她真的是冤枉的,求父皇放了母後。”
“……”
“安兒……”雪月鳳捏了捏小人兒的手,示意他不要說話。
“皇上,有罪的是臣妾,安兒還小,他什麼都不知道。求皇上看在往日的情份上,能讓安兒留在皇城,欒城苦寒戰亂不斷,安兒一人如何承受的住?皇上,就讓所有的罪由臣妾承擔吧。”
女子嬌美的容顏如梨花帶雨,揚著小臉看著她深愛著的男人,金羽皇朝的最高掌權者夏侯傲天,含淚乞求著。她哪怕是死也不在乎,何況她從不懼死,但安兒不能有事更不能死,他是無辜的啊。
“哼,賤人,做出這等事,還有臉求朕饒恕。如若朕狠心,早就殺了你們。現在留你們一命算是對的起我們的曾經。以後,朕都不想再見到你們。趕緊帶走。”夏侯傲天雙目噴火,狠命瞪著眼前這個讓他又愛又恨的女人,難道是他對還不夠寵愛嘛?他到底是哪裏做錯了,讓她如此地背判於他?恨,他好恨,寧願從未認識過她,如果從未相識就不會有今天的傷心絕望……
雪月鳳見夏候傲天一臉的憤恨絕然,她狠狠地閉了閉眼睛,知道再怎麼請求也無濟於事,她將藏於左掌心攥了好久的一塊玉佩悄無聲息地塞給旁邊小人兒,緊緊地握了一下夏侯安的手後,輕輕地抱了抱他,用隻有他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我兒此去一路凶險,藏好玉佩,它能保你性命,切不可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