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婆婆很是意外地看了我一眼，大概未料到我平時這麼個唯唯諾諾，總是不敢抬頭看她的小姑娘，這時候居然有膽量反駁她；微豎著眉峰盯著我，眼中有精光閃動。
那淩厲的目光盯的我頭皮發麻，心髒抖動猶如臘月寒風裏的枯枝，表麵上卻妄自鎮定又萬分焦急的說：“婆婆，不能！愛祭姐姐一個人又怎能對付了那麼多殘忍的強盜，如果可以……如果我……”話還未說完，隻見婆婆衣袖微微擺動，一股似夢似幻的馨香襲來，我倒頭便栽了下來。
愛祭在後麵扶住了我，以為因為我的言語觸犯了婆婆，因此下猛藥來懲罰我，一邊檢查我的脈息一邊說道：“婆婆，水水隻是一時情急，錯在徒兒請您別為難她。”發現我隻是沉沉睡去，脈息並沒異常，才長舒了一口氣。
婆婆用灼灼的目光望著愛祭道：“你在我身邊時日也不短了，婆婆是個無故亂責罰弟子的人嗎？”
愛祭俯首認錯道：“是徒兒的不是，徒兒一時情急唐突了師傅，還請師傅諒解。”
婆婆向前一步，來到愛祭這個總是沉默卻又倔強的愛徒麵前，用冷漠的眼光緊盯著她道：“隻要你答應為師斷絕與那人往來，我撤回任命。否則……"冰冷的目光閃動，婆婆抬起背在後麵的右手，攤開手掌，手掌正中放著一顆火紅的藥丸，那藥丸紅似四月的牡丹，豔麗而又詭異。
“否則，你就吃下這顆藥丸，以表示對門派的忠誠。我不希望看到門派再出現第二個……”似乎觸及到不願提及的往事，婆婆停頓了一下，轉身背對著愛祭繼續說道：“給你一月期限，調查清楚就回來複命，遲了我想後果你應該清楚，兩條選擇你任選其一。”說完把藥丸放在主廳前的嵌虎璃紋八角桌上。然後走出了廳門，喚來侍女把我抬去我的臥房。而婆婆卻踏著滿地的花瓣在紛飛的花雨中漸行漸遠……
當我醒來的時候已是酉時，入夜後女兒村靜謐的點點燈火下暗浮著花香。我用迷離的眼神看了下窗外，極力回想白天發生的種種。想到愛祭姐姐的決絕和婆婆的一臉嚴厲，我猛的從床上跳起衝出門外。正巧有來人從外麵進來，一頭撞進她的懷裏，我哎呦一聲，跌坐在地上。
抬頭看清來人正是我擔心萬分的姐姐，心急火燎的抓著她的衣袖，問道：“姐姐你沒事吧？”愛祭很是溫和一笑，把我拉回床前坐下，憐愛的問道：“現在頭還暈不暈，你隻是中了婆婆的迷藥，沒有什麼大礙。”轉身挑亮了床前桌上的油燈，斜身坐在了床邊，看著窗外陷入了深思。
我就這麼呆呆的看著落寞的她的背影，在微風徐徐吹來的芙蕖花香中愈發蕭瑟。心中沒來由的一陣心酸，自知自己無法改變什麼，也不清楚白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從愛祭堅定而又義無反顧的落寞中，我知道即使再不好的未來，她也會決然的進行到底。
更漏聲把她從深思中驚醒，已是戌時，愛祭從恍惚中清醒過來就很是歉意的轉身看著我，說道：“姐姐明日就要離開了，今日認識你這麼可愛的小師妹我本是很高興地，可惜姐姐沒法陪你。以後在村中要多聽婆婆的話。也不要學姐姐……總惹婆婆生氣……”話未說完，轉頭看向窗外，目光盈盈繼續說道：“我剛來那會也是住在這裏，最愛窗外小河裏那田田芙蕖。微風襲來伴著那芙蕖清香我睡得總是很甜美。”再次轉頭甜蜜笑道：“我還曾經有次夢到自己縮小了睡在柔軟的芙蕖花蕊中，懶懶的舒展著身軀，是多麼愜意快樂，最惱人的總是有一隻嗡嗡的蜜蜂把我從愜意中驚醒。那蜜蜂讓我恨了很久也記掛了很久。”
我不明白要她為什麼告訴我這些，也不明白那隻惱人的蜜蜂為何能讓她嘴上說的咬牙切齒卻還笑的如此甜蜜。我隻知道說完那些話，愛祭姐姐目光更加閃亮晶瑩，拍拍我的手，離開了屋子，等我追出來再去尋找，在彌漫的花香中失去了她的蹤影。
這晚，我在擔心、憂慮、孤單、傷感中度過，似睡非睡中很不踏實，隱隱的覺得自己也躺在芙蕖那橙黃柔軟的花蕊中，我試圖伸展四肢，總是有嗡嗡的聲音在耳邊回響，我努力的睜眼去看，卻總也看不清是什麼，隻知道後來那嗡嗡聲漸漸變小，耳邊有厲聲響起。
“怎麼，我收的徒弟就這麼不知長進，都什麼時辰了，難道還要為師的服侍你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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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道女兒癡情，窗外芙蕖夢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