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帶著秋意的馨香，已被四處的喧嘩遣散，沉靜肅穆的宮殿也染出一種病態的紅暈之色，就連那月兒，仿佛是不忍視之，浸染著熹微的亮紅，扯來雲霞半掩住身姿，亂軍入宮，廝殺聲響徹雲霄。
憤怒，忠國，恐懼，悲傷，痛心，在戰場上凝聚而又隨生命消散。他站在禁軍們緊守的最後一道城牆，俯瞰著這血色的一切，雙手緊握又無力的放下，薄唇早已被咬破，流下暗紅的血漬。
這是他最後的國土！最後的家園！他看著身旁的禁軍，英勇，忠誠，並且毫無恐懼。他們有的……隻是澎湃的戰意。他忽然笑了，笑的妖豔，笑的明媚，那明媚中是淡淡的嘲諷。
“雪，你曾說過，餘生隻願與我共享，你棄了榮華富貴，棄了大好前途，傲視眾人言語，隻為我一人。如今…嗬…如今，大抵是我之罪過，白白放了你進宮，嗬。罪臣之身，可配與我共享天下！罪臣之身，可配見這天子之顏！罪臣之身，當誅矣！哈…哈哈”
笑著，轉又低沉著聲音，發出嗤笑，忽的高聲說到，“將士們！敵軍攻城，可懼否！”“我等為殿下死而後已！願死戰到底！”千餘將士高舉長矛，澎湃著氣勢，大聲宣泄著忠誠。
“死戰到底！死戰到底！死戰到底！”聽著眾將士慷慨激憤之語，東方莞氣血澎湃，為國而戰，為自己而戰，也…為他而戰！
召元宮方向，已是清一色黑衣叛軍，各自為戰的戰場上突然一陣騷亂，然後變得井然有序起來，東方莞知道，是他來了。隻有他，才是如此的讓人矚目，讓人不禁讚歎。
“天下雪！”東方莞緊咬著牙齒，連先前激憤的表情也開始變得猙獰了，他大口呼吸著，平複著心情。天下雪啊！那是他最恨的人，曾今最在意的人，最為關心的人，總要做個了結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哪有苟全性命一說。為今，隻有死戰，直至戰死。
天下雪自叛軍中走出，依就睥睨一切，桀驁不馴。血色的凝重不僅未將他弄得狼狽，反而更增添了他的英武，讓人平顧生出敬佩之意。
東方莞見了，隻覺心裏鈍鈍一痛，也不管是甚麼時機了，揮手下令衝將出去，力求殺敵。
沒有什麼戰鼓的聲音，也沒有嘹亮的號角，有的隻是眾人奮力廝殺的鈍器入體，身體落地的生命之音。一刀一劍，是兵器交割的聲音。相愛相殺也不過如此吧，東方莞走了神。
他還是留手了，果真是不想傷害他。他想：就這樣死去，或許也挺好的，國仇家恨沒了，生死離別之痛也沒了，一切都變好了，一切都不存在了，永墜黑暗，真是個很好的歸宿呢。
像是有什麼噴湧而出，意識也漸漸消散，他最後看見的，是一把龍紋大刀，與，一雙冷情的眼眸…“帶下去，扔了。”這是東方莞徹底失去意識前所能聽到的最後一句話。如此狠心，如此……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