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紅若琉璃般的眸子靜靜的望著窗外,這不可思議的時空。如卷羽的睫毛輕輕扇動,光芒在她的臉上,留下一片陰暗。
活了?不,應該說,重生了。
時光逆流,十年朝暮。她原以為,她會踏入輪回,重新開始。卻沒想到,老天負她太多,居然要讓她重新來過。
重新來過?
她為他們痛失親人,飽經風霜,毀盡一生,最後落得被他們逼死的下場。這一字一句,皆是血淚,一段段回憶,即便是在看別人的經曆也會膽寒心顫。區區一個重生,就能將她一生所受的痛苦一筆勾銷,這可能嗎?
怪她天真爛漫,自以為相依為命的人便是終身可靠,以為即便為了他踏入風塵,隻要守身如玉,等他大業歸來,一切便守得雲開見月明。卻沒想到,等來的是一紙催命書,至此,他親手毀了她的一生,萬劫不複。
怪她不識真情,她以為千山萬水,受盡折辱尋到的父親,至少會好好看看他從未見過的女兒。她不求相府嫡女之位,她深知自己風塵之身不願為父親抹黑。卻沒想到,在她被人逼上絕路,隻願求得一線生機時,她的親父,一碗毒湯,送她上路。
冰凍十年,她半死不活,她的師兄終於在她的苦苦哀求下,一碗毒藥,送她解脫。
卻沒想到,這竟然是另一個開始。
門被敲響,莫離回過神來,紅眸中煞氣升騰,眨眼間,她的眼睛變成了黑色。眼底一片清亮,隻是如今的沉靜代替了重生前的幼稚。
“進來。”莫離躺回床上,用虛弱的聲音道。
門打開,花枝招展的劉媽媽小跑著進來,一麵誇張大叫:“哎喲我的姑娘誒,你這是怎麼了?”
莫離安慰一笑,道:“媽媽別擔心,就是不小心掉進了湖裏。”
劉媽媽見她沒有追究的意思,也嘿嘿笑道:“沒事兒就好,苑兒到現在還在內疚地哭呢。見你沒事兒,媽媽也就放心了。你可是咱們落雁閣的活招牌啊,你要是出身事兒,老娘非得把那小蹄子扒了皮不可。”
莫離感激道:“多謝媽媽維護。不過,媽媽,我有件事要和你說。”
劉媽媽連忙坐到她身邊,和藹慈祥道:“說,說,你說。”
莫離唇角一勾,眼中煞氣一閃而過,麵上卻不動聲色道:“媽媽今日幾了?”
劉媽媽數了數手指:“今天……喲,今天二十八啊。”
莫離秀美一蹙,明淨秀美的臉上微微顯出憂色,喃喃道:“二十八……這麼快啊……”
劉媽媽不解其意,疑惑道:“什麼這麼快?”
莫離羞澀一笑,蚊聲道:“前些天,哥哥曾托人告訴我,義軍在新年初一要入城。入城後,哥哥就要接我離開,說是新皇已為他選好宅府,等他們進城後,就叫我回去做大家小姐……”
劉媽媽臉色大變:“這……這……哎喲我的姑娘誒,你怎麼不早說,這可如何是好?”
要是讓人知道,新皇身邊的少年將軍的妹妹在妓院,還被一個下賤的繼女推下水,她這落雁閣也就別開了。
莫離心中冷笑,麵上卻疑惑道:“媽媽怎麼了?我哥哥回來,你不高興嗎?”
“我高興個屁啊!呸,姑娘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都怪老婆子我不小心居然讓姑娘受驚,姑娘等著。”說著,劉媽媽飛奔出莫離的房間。
莫離看著劉媽媽的背影,譏諷地笑了。沒有什麼口信,更沒有什麼宅府,她不過是提前知道一些事情而已。義軍的確要在初一進駐這裏,不過,卻是來要她的命!
所以,她要想扳回一局,必須要靠自己。至於落雁閣,與她何幹?
不一會兒,劉媽媽就抱著個盒子進了門。
“姑娘啊,你瞧瞧媽媽對你可是有心啊,自你成名那日期,媽媽就想著,妹妹如此,哥哥定不會錯。所以媽媽就把你這麼多年來為媽媽賺的錢都攢起來。”劉媽媽滿口討好的意味,莫離卻擰著繡眉,好像不懂她在說什麼。
劉媽媽知道莫離天性純良天真,眼珠一轉,笑嗬嗬道:“這錢呢,媽媽拿了一些,你也知道,自你成了咱們第一才女,這經費還真是不少。不過,媽媽我給你留了一大半,總共有三千兩銀子呢,還有賣身契,都給你。從此以後,姑娘就是個自由人。若是在將軍麵前說起來……姑娘也要讓我落雁閣說得過去不是?”
莫離自然知道劉媽媽說的話什麼意思,義軍進城的消息早就有,隻是不確定日期。雪連城是禦前少年將軍的事情,她也知道。但是從來沒有放棄過讓莫離為她賺錢的念頭,自莫離踏上城牆一曲《踏血江山圖》一舉成名後,更是變本加厲。隻是,她一直欺負莫離天真單純,劉媽媽自己說什麼是什麼,隻是留著她的清白身以供不時之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