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時,蓬萊閣。
大地初醒,天色呈朦朧的青灰,依稀可以看見紫華湖畔桃樹搖曳的身姿,宦如雲依舊安靜的躺在床上,而她床前,君堯塵長身玉立,麵帶倦色,雙眼神色莫辨。
命運何其殘忍,給你生機,給你希望,待你努力攀爬,卻又在你即將到達頂端之際將你沒入又一層深淵。
上前兩步坐在床沿,目光鎖住宦如雲的臉,低聲道:“我不知道這麼做是對是錯,我隻希望你活著!”話落停留了半響,又往香爐裏加了些香屑,才大步離開房間。
宦如雲這一覺睡得很沉,直到日落西山的時候才醒過來,清醒的那一刹那,片刻空白後就猛地想起與君堯塵約定的事情,急著起床,卻發現渾身無力。
一直守在門外的束梅聽到動靜,推門而入激動的道:“公子,你醒了,感覺好些了嗎?”
話出口,立即想起現在的公子已經不是原來的公子了,又改口道:“小姐……”
宦如雲一愣,歉聲道:“你都知道了,現在是什麼時辰?君堯塵呢?”
束梅上前扶著宦如雲笑道:“小姐真是刁鑽,一口氣問我這麼多問題,我該先回答那個呢?現在是申時,君神醫已經走了。”
“什麼?君堯塵走了,你為什麼不叫醒我?”宦如雲麵色慘白,搖搖欲墜的站起來,語氣中透著明顯的不悅和慌張。
她跟袁音海已經錯過太多,當她每次想要放棄的時候,老天總是讓她看到一點曙光,她拚盡全力的伸手去握,可又害怕到頭來握住的隻是一片虛空。
束梅趕緊穩住她身體,急道:“小姐,你別激動,君神醫今天交代說你現在的身體不能長途跋涉,他一早就已經出發去大延了,讓你飛鴿傳書把具體地址告訴他,還說……如果你不聽他的,那就讓你另請高明。”
其實一開始她也是不同意的,隻是君神醫說小姐身體損傷嚴重,如果不好好調養,有性命之憂,她驚嚇之餘才不得不答應。
剛認識一天就幫自己做決定了,宦如雲真不知是該生氣還是該感謝,若說生氣,他這樣做也是為了自己好,若說不生氣,他又剝奪了自己決定的權力。
“你先出去吧,讓我靜一靜。”宦如雲慢慢挪步到窗邊,望著波光粼粼的湖水,一重複一重,那些被大樹拋棄的桃花瓣在上麵戰戰兢兢,尋求安生,就怕一個不慎將永沉湖底。
君堯塵是自己最後的希望,雖然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確實可笑又可悲,不過人就是這樣,在自己無能為力的時候,就相信別人多過於相信自己。
但願君堯塵能擔得起他神醫的稱號。
吃吃睡睡的日子過得尤其慢,宦如雲在第三天終於熬不住,帶著束梅和夜刹離開了蓬萊閣,在遠離鬧市的城北購置了處僻靜的院子,名為思竹苑,暫時住了下來。
這一住就是一個月,她每天晨起練武,閑時待在書房看書練字,或者侍弄花草,整個人安靜得沒說過幾句話,平靜得似乎沒有情緒。
束梅一開始時常沒話找話,問東問西,見宦如雲不搭理,就悻悻然閉嘴,後來可能實在憋不住,不知道跑到哪裏去弄了隻鸚鵡,綠毛紅喙,體態嬌小,頗為可愛,取名旦旦。便天天對著它念叨,可這隻鸚鵡似乎並不買賬,每次都用它驕傲的紅喙狠狠的招待束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