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家書(1 / 1)

“程碧吾兒:

展信安好。

汝自幼體寒少小離家,別院偏遠,故不曾稍見,家中甚是想念。近日偶得一功法,或可減輕寒毒淤塞經脈之痛。盼吾兒速歸,切切。

父君鈺筆”

這篇幹巴巴的家書讓君程碧思量良久。作為人父,君鈺從不曾召見過自己這個女兒,甚至十二年裏都“不曾稍見”,其薄情之態根本不曾掩飾。但觀此地此景,君程碧無論所用所得均是稀罕物件。昆山之玉,犀角之器,和氏之璧,即使自己從來都是個癱子,甚少露麵毫無威嚴,也無人敢於克扣刁難。再加上,近幾年君鈺四處搜羅了不少寶貝以克製寒毒,每晚睡得高床軟枕,便是上等炎玉整塊雕成,又覆以赤蠶絲織就的錦被。前幾日在書房角落裏的誌怪書上得知此事,差點被茶嗆死。乖乖,君家也忒有錢:炎玉與赤蠶群均生在火山附近,因其是難得的天才地寶,周圍衍生著多種靈獸以其散逸出的靈氣為食,又因二者雖是大補但烈性難馴靈力暴虐,故往往有價無市。而功法不同於任何有時限的活物,何必這般巴巴的非要自己回去不可?更何況是要殷聲切切的“速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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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君程碧便抱著兩個大號暖爐,在小暖興奮的催促聲中踏上了回本家的路。對於這次措手不及的宣召,君程碧心中不舍而憤然。沒想到曆經兩世,她依舊還是無法放下心中對於財富錢財的執念:她的高床她的軟被她的抱枕她的寶貝!為什麼為什麼要在知道了這些東西的價值之後立刻離開?為什麼為什麼離開又不許打包帶上?為什麼為什麼不許打包還來不及賣掉?

興高采烈的小暖被自家小姐怨念而不舍的表情打擊的不敢再翹嘴角,好容易平複下心情安慰主子:“小姐,這一路上要經過緋城和躍馬城,並列南方三大城,上次小姐不是老是念叨著要到處走走看看麼?”

這倒也是,君程碧掀開簾子靜靜的朝車外看去,車子路過討價還價的小販,路過鮮亮水靈的水果蔬菜,路過房舍裏進進出出的男女老少,眼神隨著窗外越來越強烈的陽光和越來越擁擠的人群而越來越明亮和堅定。這是她自重生以來第一次踏踏實實的感覺到自己居然還活著,有溫度,有呼吸,能感覺正午陽光灼熱,聽見喧囂的人聲,嗅到午飯的香氣。

活著,我還活著,並且將一直活下去,無論遇到背叛無論多麼艱難,我會一直一直活到心滿意足活到壽終正寢在床上含著微笑安詳入睡。

君程碧眼光一寒,又漸漸的軟化下來,慢慢慢慢的彎出一抹笑。

小暖慢慢感覺到車裏漸漸舒緩了的氣氛,詫異的看向小姐,發現她身上慢慢多了鮮活的顏色和人間煙火的人氣……人氣?小暖眨眨眼,分明看見小姐從眼底蔓延出來的喜悅和溫暖,讓人從骨子裏都覺得暖暖的,忍不住跟著她一起安靜溫柔的笑起來,在這樣一個靜好的午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