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寒毒(1 / 1)

春寒料峭的夜,乾清宮暗室。

——是時候讓她回來了。

——是,可是您更屬意笙兒還是瑞兒?

——讓她自己去選擇吧。沒有人能左右她的意誌,也沒有人能掌握天命的軌跡。我也隻是能夠穿過最外層的迷霧,作出最模糊的預言,提示最接近的災患。你也應當學會容忍和順從。否則,若是她得過天劫,便是你的禍端。

——是,我盡量,如果這是您的忠告。

——我透知天命以趨吉避禍,如今已是壽終之時,自我以身殉道之始,靈便囿於此處不得解脫亦不得善了。我的徒兒,我的兒子……告訴他,非滅國之禍不可言,非賢德之君不可言,非忠君之語不可言,此“三不言”是為侍君立世之道。妄言虛言謗言讒言者,受剝魂剔骨之刑,舍卻肉身,封印六靈,直至壽終之日,魂飛魄散。前車之鑒,切記切記……

隨著最後幾個字越來越輕終至於無,而那隻封印著言之六魄的琉璃球越來越亮,映照出角落裏一張威嚴卻憔悴的臉,終於“嘭”的一聲碎裂一地,滿室歸於寂靜沉於黑暗。

京郊的黃山上,繁星閃爍的夜幕下,白衣的年輕人突然自繁複的星跡運算中驚醒,喃喃著“師傅,師傅”,雙目垂淚悲從中來。

······

君程碧從寒毒發作中再次醒來時已經是日落時分。她自來到這裏便不曾出過這間鬥室的房門。所有的景色隻是床對麵的窗戶框住的四角天空,每日每日隻靠讀些書來度日。這次寒毒來的愈加凶猛,深入骨髓透穿心髒的寒意使她心有餘悸,望著窗外微黃悠遠的落日餘燼不覺歎了口氣,悲哀的想或許下一次再下一次扛不過這森然的寒意就在無知無覺中死去,再也看不見花開再也看不見落日,可每次在快要墮入地獄時咬牙切齒聲嘶力竭的求生本能讓她自我安慰或許下次也能安然度過。君程碧也深刻的反省過,沒什麼心願未了,沒什麼親人庇護,何況這廢柴的身子經絡不通外加下肢無力,連站都站不起來的人,為什麼不幹幹脆脆的去死呢。

門“吱呀”一聲小心翼翼的打開,君程碧已經沒有力氣轉頭去看。左不過隻是那個相依為命的丫頭小暖。

“小姐,你終於醒了。”小暖習慣地打量一番,見她睜開了眼睛下意識的鬆了口氣。小姐也是命苦,每隔幾日便要經受寒毒發作的痛楚。這寒毒也很是少見,小姐雖未形容過,但看每次她衣衫被冷汗濕透,麵色蒼青,就知道這毒非同一般,以至於小姐生下來便被送到君家最南邊的莊子修養。開始時還用管事送來的藥草止痛,小姐略清醒些時便掙紮著停用了。“唉~小姐好些了麼?”

“嗯,終究還是舍不得離開小暖你啊。”大約每逢穿越都會遇到一個可愛又忠心的小丫頭,頭一句話必須是以“小姐”開頭,若是大難不死或死而複生的必會再加上一段鬼哭狼嚎。三個月前,君程碧便是在這樣經典的穿越必備中開始,也因此看到自己的小胳膊小腿也沒什麼驚訝。“別哭別哭,留著下次再傷心吧。”

“撲哧,小姐下次便好了,我才不哭呢。對了小姐,最近休息的還好吧。”小暖若有所思的問道。“莊子裏晚上動靜越來越大,昨天早上我在花園西邊的金冠牡丹底下找到一小節斷指,可真是嚇人。”小暖邊說邊解下君程碧頸上額上吸汗的帕子,看著滴瀝下來的冷汗,又開始習慣性的紅了眼圈。想了想還是決定提醒小姐:“小姐,你說是不是來刺探消息或者幹脆和本家又什麼仇怨?”小暖越說越緊張,小姐會不會有危險?

“是麼……我先睡一會兒,晚膳放在小廚房熱著等我醒了再說吧。”君程碧閉上眼睛,遮住裏麵洶湧翻騰的眸光。小暖啊小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