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安又消失了。
灼華被慕安拐走了。
整個帝都待嫁的小姐佳人們憤怒了。
帝都裏暗中垂涎灼華美色的男人們也憤怒了。
就連向來氣度不凡的段雪城都憤怒了。
“這個灼華!”他難道不知道朋友妻不可戲嗎?!
段惟安在一旁勸道:“少主息怒,慕安姑娘既然能說服灼華公子同她一起離開,想來他二人也是兩情相悅的,這種事勉強不得,少主須看開些才是……”
無雙揮退了之前一直負責跟蹤慕安的影衛,負手高樓之上,眼中是亙古的寂靜與遼遠。
如同高山之巔黎明之前散不盡的霧靄,遮蔽了塵世的繁華與喧囂。
而詔寧城外,十裏陌上,罪魁禍首正悠閑地晃著一串糖葫蘆,調戲身旁臉色陰沉的俊美男子。
“灼華,你真美。”
“邊去。”
“灼華,能把你拐出來,我覺得好幸運。”
“死開。”
“自君之出矣,明鏡暗不治。思君如流水,何有窮已時。”
“慕!安!”灼華氣得咬牙切齒,“你再囉嗦我就回詔寧不管你了!”
“隨你。”慕安嚼著糖葫蘆,對灼華的威脅毫不在意,“你要是敢丟下我,我就去祈河砍了那棵桃樹。”
那棵神奇地活了四百年高齡的桃樹就是灼華的原身。
灼華忍無可忍:“信不信我現在就宰了你。”
慕安善意地提醒他:“妖若在凡世殺了人可是會遭天譴的。”
忍無可忍……重新再忍!
灼華額頭青筋暴起,奈何無話可說也無從發作,隻能恨恨地踢開腳邊一塊岩石,腳下的勁道令岩石頓時粉碎,好像那塊石頭跟他有什麼深仇大恨一樣。
慕安心滿意足地咬了一口糖葫蘆,有恃無恐就是這麼任性。
“我已經順著你的心意替你撤蔽了無雙公子的眼線,你是不是該告訴我下一步要去哪兒?”
“泰平。”
“泰平?!”灼華瞪大了眼,“泰平可是大軒的都城。”
“我知道。”
“我們現在還在太昊,半個時辰前剛走出詔寧。”
“我知道。”
“泰平遠在詔寧千裏之外,還隔著國界。”
“我知道。”
“那你還要去泰平?!”
慕安鄭重地點頭。
灼華氣得一甩袖,忿忿道:“你腦袋裏究竟在想些什麼呀!”
“你猜。”
灼華翻了個白眼。
慕安默默地讚歎,嘖嘖,美人就是美人,翻白眼都這麼好看。
灼華心念一動,突然發覺自己一直以來好像都漏掉了什麼。
試探地問慕安:“你是哪裏人?”
慕安晲了他一眼:“自己不會算?”
“……”
灼華如言掐指細算。
“爻辭穀……不對!”灼華自己先皺了眉頭,“怎麼可能?”
慕安挑眉。
灼華頗為尷尬地笑了一聲。
“鄙人算不出來……”
不甘心就這樣認栽,遂又幹咳了一聲,故弄玄虛道:“想來是姑娘命格奇特,一生之中多有奇遇……”
慕安打斷他:“奇遇沒有,命格奇特也算不上,命裏無福倒是真的。”
灼華還沒說出口的一大堆話全被噎在了喉頭。
訕訕一笑,他又繼續賣弄道:“其實你還是機會安定一生的。鄙人算出你與雪城兄命數相和,況且雪城兄也對你情深義重……唉,放著好好的濁世佳公子不要,你非得往懸崖邊兒上躥。”聽這語氣,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味,“要是你留在詔寧,早就和雪城兄雙宿雙棲了,說不定小孩都……”
慕安把糖葫蘆塞進灼華嘴裏,截斷了他後麵的話。
灼華卻不惱,隻是安靜地望著慕安,目光幽幽。
慕安抬起一隻手在額前搭了個涼棚,眯著眼看前方春光明媚綠意盎然。
“別說這是兩相情願的事與命數無關,就算是為了九卿,我也不能在段氏長留。”
“九卿雖然從來不提,可是所有人都知道十二年來她獨自支撐段氏有多麼不易,我怎麼能讓她苦心經營的段氏有朝一日傳出流言蜚語?”
灼華不解:“什麼流言蜚語?”
“原來你沒看出來啊……”慕安自嘲地一笑,“我是個怪物,從十二年前就沒有再生長過的怪物,而且隨時可能一命嗚呼,所以這天大地大,真的就沒有了我的容身之處……噢,除了爻辭穀。”
灼華的眼神閃了閃:“為什麼?”
慕安收回搭在額頭上的手,麵色一如既往的玩世不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