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馮臼本來未想到她,這時見她如此說,忽而想到一件萬分要緊的事,便道:“這位姑娘,我……我知道你武功很高。不知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虛心柔不自信道:“我……隻怕……我那個能力有限……”
馮臼仿佛沒聽見她說話似的,接著道:“來,我跟你說,我跟你說。”說到此處,可能是有些激動,咳了兩聲。
虛心柔向來是聽話慣了的,走到馮臼床沿,俯首聽他說話。
馮臼很是高興道:“我本來答應別人要照顧我那個野徒弟的。可惜我這人隻會推脫職責,先是將養育中雲的責任托付給周大爺,現在隻怕要將他的安全推脫給你了。”
虛心柔連連擺手道:“我……我……我一定不成的,一定不成的!”可是馮臼卻仿佛不曾聽到她的說話一般,眼睛慢慢閉了下去,但嘴角卻含著微笑,連商討的機會都沒留給她。
在馮臼即將離世的一刻,那十幾年來一直重演的畫麵又浮現了出來。那是在黃府:大家為了尋找黃裳的武功秘籍,餘師兄和自己一起衝進一間廂房。見一對少年夫妻抱著一個嬰兒躲在門後的角落。餘師兄問那白白淨淨的男的知不知道黃裳的秘籍在什麼地方,那男的一挺胸:‘狗強盜,進屋殺人搶劫可有絲毫廉恥之心?’還呸了餘師兄一口。餘師兄一氣之下,便將那人一劍刺死。他還欲將那女的以及嬰兒一同辦了。自己看不過去,卻是欲言又止。那女的看自己並不同於餘師兄一般冷血,便轉而求自己救她孩兒一救。自己還未應了一聲,那女的將嬰兒往自己手裏一塞,便用剪刀刺在了胸口。她笑得那般舒心,笑得那般美……這一下終於使自己下定決心要救這嬰兒……這個周中雲……
周壽父子倆匆匆將馮臼火化了,收拾妥當,當下決定第二天就走。隻是將那羊群趕回地主家的時候,地主卻是將放羊費扣得七七八八。原本說好一年給二十兩銀子,但隻放了五個月羊,是未滿半年,隻能照三個月的結算,便隻給了周壽五兩銀子。那周壽當然不滿,兩廂爭執不下,地主便退讓一步,多給了一兩銀子,還說是看在周中雲平常勤勤懇懇,將羊照顧得甚好份上。如此周中雲放了五個多月羊,就得了六兩銀子。
那周壽本是終南山腳下農夫,十八九年前隻因靖康年間的戰亂,這才逃到南方的蝴蝶村來。前些年,聽得嶽飛收複了失地,便想著回原住處去,隻是一來兒子少不得馮臼這等文化人的教誨,二來周中雲還年幼,三來兒子生活在蝴蝶村中已經穩定,不想離開。此時想到要搬家,又沒其他好去處,自然是要回終南山腳下去了。
一路上,周家三人也住不起客棧,大都在野外破廟或岩石下過夜。幸好當年逃難時,周壽甚是有經驗,大家總算還不算冷著、餓著。而虛心柔初時見周壽等人的時候,因為有馮臼的事,一時忘了那些都是生人,這幾日與周中雲家人處得久了,便當他們如同父母一般,也不怕生了。隻是她與小動物親密慣了,雖吃飯的時候與周家人在一起吃些,但夜晚睡時,卻是輕輕躍在枝頭,躺倒在枝葉間,如同仙子一般。
這一日清晨,他四人同到縣城中的小吃店中,要了五碗稀飯配一碟炒黃豆。桌麵上每人一碗稀飯,周中雲將第五碗倒在懷中的一個碗中放於地上,請那短腿小黃狗來吃。
幾人正吃時,聽得旁邊桌有人議論。那桌坐三個壯漢,其中一皂衫漢子道:“上頭跟我們說這幾天恐怕有一對老年夫婦,帶著一對少年男女,外加一條黃狗從我們這兒經過,讓我們注意。你們看,像不像那邊的那一桌人?”說著朝周中雲他們這邊努了努嘴。
另一布衣漢子,吃了一顆餛燉道:“欺負小屁孩和老不死的隻怕有損我們石鑫幫的名頭呀。”
第三個褐衣漢子道:“這是上頭發的話,我們卻是不能不聽。聽說這幾人中的那個少年是黃裳後人,如若捉了他,說不定可以用他交換最近出現的那個姓蔡的手中的黃裳秘籍。雖說我們應該是無緣那秘籍了,但若能捉了黃裳後人,也是大功一件。幫主親口許下的重重有賞,難道你們不眼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