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成女人,這是他終其一生都無法想像的事,睜開眼,當發現即成事實的一剎那,腦海除了一片空白之餘,剩下的,隻餘兩個字所佔據——荒繆!
當看見那個女人頂著他的那張臉,挑著二郎腿高高坐在禦書房裏,右手無骨般撐著腦袋,似笑非笑,嫣然悠然,微帶柔媚地看著他而略帶省視之時,那一刻,他想做的隻有一件事——掐死她!
這個女人,竟然頂著他的臉做出這麼令人噁心的表情,簡直就是罪無可赦,放進油鍋裏炸個一萬遍都不能饒恕!
——龍懷泗語錄
揚州三月。
天氣越發地一天比一天好。
各色青樓畫舫裏的姑娘們也一天比一天熱情,那眼,那笑,那魅,那腰肢輕擺,手指輕勾,似嬌如嗔恰到好處的樣子,著實是一個比一個妖精,一個比一個勾人。怪不得人人都愛這揚州城,人人都愛這十裏美人河。
而暮色還未完全來臨,這裏便早已是一片嬌媚春光,燈紅酒綠。都說酒不醉人,而人已自醉,說的倒也差不多了。
雲煙樓,年過四十的雲媽媽笑的直合不攏嘴,挺著臃腫不堪的身材,畫著不堪入目的白麵濃妝,她不斷地喜迎著絡繹不絕的客人,收著毫不斷歇的銀子,不時,還乘隙卡點那粉麵小白臉的油,這種日子,一年前的雲媽媽是想也不敢想的。而誰又會料的到,一年前那個幾乎快要潦倒落敗的雲煙樓會有這麼如日中天的一天呢!
雲媽媽隻覺得自己當初很是英明了一把。
想著,她下意識地就朝著後院的方向看了過去。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她看見一個龜奴正從後院的方向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那一刻,雲媽媽的眉頭不覺收了一下。這個龜奴一直都是在後院伺候那人的,沒事的時候,可不往這裏跑。
此刻他出來,那也就是說,裏麵那人找她有事了。
雲媽媽也是一個心裏剔透的人,不等那龜奴來到,她就先笑著從一幹油嘴滑舌的公子哥裏抽了出來。
匆忙迎向那龜奴,雲媽媽使著眼色,頓問道:“什麼事?”
龜奴壓低著聲音,急忙應道:“姑娘找您。”
聽著,即便是臉上厚粉如柱,白的不堪,雲媽媽的顏色還是快速變了一下,不再說什麼,她當先就朝著後院的方向疾走而去。
裏麵那人打從三天前住到現在,雖然以往這樣的‘長住’也不是沒有,可是這一次,雲媽媽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而到底是怪在哪裏,雲媽媽似乎一時又難以說個一清二楚。
暗自搖了搖頭,那人的事,她還是少管的好,打從一開始,她們之間不是都說明白了嗎。她替她富貴榮華,她呢,則為她一生是從。說到底,她早就將自己賣給那人了不是嗎?
人啊,隻要一滿足,總喜歡越矩。
她這可就是越矩了呢。
雲媽媽到底是活了大把年紀的人了,所謂吃鹽的多過吃米的,知道什麼時候什麼該清楚,什麼該糊塗,而那人什麼性兒,她可是再清楚不過了,她,可一點也不喜歡越矩的人!
“姑娘?”
隔著一縷粉紅的輕紗帷幔,雲媽媽朝著那倚著窗口的女子喚了道,而之前的龜奴則是安分地守在了屋外頭。
此刻月兒高掛,淡雅的月光朦朧夢幻,絢爛著這片寂色的夜空,天真與爛漫,仿若童話裏的時光,帶過一絲溫暖,與一絲極度的不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