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報複?”他轉過身來,眼中隻餘極致的戾氣,“你知道何為報複?”
阿冽隻是執意地看他,“那日,你抱著夢曦的屍體在大雨中呼喊……那時候你的內心深處一定有東西破碎了——待失落過後,公子便也想去報複整個世界。可就算如此——”紫瞳睜大,身體裏迸發出一股強大力量,猶如千軍萬馬的奔騰:“公子也不該讓我成為你皇圖霸業的犧牲品!”
“犧牲品?”蒼月淡漠一笑,宛若從未在乎過以生命守護他的那個女子,“阿冽,你忘了你曾說過的話——我將為你忠守一生,赴湯蹈火,萬死不辭……然而呢,嗬嗬,況且——我從未要求你如何,隻是你自己的心甘情願而已!”
心甘情願?
是呐!
阿冽冷笑,眼眸中怒視,“可就算是我心甘情願!難道——公子不知對於別人的幫助因心存感激?!”
“是那隻狐狸,還那個男子教予你這些?”
瞬間,阿冽疑惑,“那個男子……?”
“《霓裳羽衣曲》真是動聽呐。”
阿冽的思緒瞬間崩塌,驀然,紫眸裏迸發出不可侵犯的凜冽,“你跟蹤我?”
“阿冽,也許你不知道吧?……做為九黎大皇子的他亦奇幻四公子的‘玉笛情深’的玄天。”他的眼眸中近似一種淡漠。
“玄天……”阿冽的腦海瞬間愣住……那個她第一個徹底無法看透、猜透的凡塵之人、那個憂鬱、情深、絕塵的落寞皇子、那個說將她願作一生摯友,把酒言歡,並肩長談的人生知己。
——竟是於公子齊名九州八荒的玉笛公子:玄天。
回往當初,阿冽憶起每一次談及四公子的情景,而對於那樣的詩句以及那樣的神情……誰家風流少兒郎?名利皆付笑談中。
忽而,阿冽明曉那時的他為何有那樣悲憫而無奈的情緒。
亦是同時,九黎的二皇子質疑似地嘲笑,“口口聲聲我是你的主人,你卻又光明正大的和我的對手在一起?——口是心非,原來世人眼裏的那個神女隻不過是個虛偽的女人!”
“口是心非?虛偽?”看著他眼眸中不屑與鄙視,阿冽顫抖地一笑,“公子,何必呢……為什麼你要把那個真實的自己埋在心裏?——明明說嬋妃不可原諒,要恨她一輩子、折磨她一輩子!以為她死了就可以開心的你,卻還是那麼心痛?明明就很在乎、明明就不想過那樣的生活,卻還是繼續偽裝變成一個冷漠無情的人——究竟,誰才虛偽?”見墨眸中閃現的不安,阿冽幹笑兩聲,“嗬嗬……”
他的心雖是幾分顫抖,然而,作為王者的自己卻不能在任何人麵前暴漏絲毫的破綻,玉麵上浮起冷笑,“阿冽,你以為你很了解我嗎……可就算是如此——作為仆人的你,必然要遵循我的命令!”
“你可記得,在我以雪蓮救嬋妃時,你眼裏流露的莫名擔憂?”墨色的眸子裏明明跳躍著訝異,卻仍作鎮定,阿冽甚覺可笑,“也許,別人無法察覺,但卻逃不過我的眼睛——為什麼你還要騙自己?難道,你心裏就不想知道她什麼時候才會醒來?”
然而,九黎的二皇子像是被人捏住心中最柔軟的地方卻仍拚命的狡辯,“是呐……我怎麼不希望那個該死的女人醒來、我怎麼可以就這麼便宜了那個女人——我還要好好的折磨她,讓她看一看他最心愛的兒子是怎樣登上帝位、讓她看一看他心愛的兒子是怎樣變得殘暴無仁!”
兩聲幹笑又應聲而起,“嗬嗬……其實你可以有自己選擇——公子為什麼要為別人而活?!”阿冽見他眼眸中烏雲散去,隻餘下一片幽怨,且靜默地開口,“既然,她在你心中有那麼重要的位子,為何你不可以為了她,去平複你心中的那些不甘,讓各自的靈魂也得到解脫——就算你母妃告訴:你要變得冷漠無情……”下刻,阿冽行雲流水地質問,“可誰又說過,冷漠無情才可以做皇帝?可又是誰說過不信任何一個人,才可以成為至高無上的王?真是荒唐啊!”
那刻,那個位高權重的男子成了阿冽眼裏最為可笑的人,“你一樣可以變得溫和仁愛、你一樣可以擁有常人一樣的感情!……雖然,我無法擁有那些所謂‘情愛’的東西,但——我知道它是如同太陽一般的東西……我無法擁有,你卻輕易拋棄!真是太可笑了!”那刻,靈魂深處的某樣東西突然也掙破束縛,從冰冷的身體裏瘋狂地湧出來,“也許,我不可以決定自己的命運,但——我有選擇自由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