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陽光暖暖,透過雕花窗欞,在深紅棕色的木質地板上流瀉,氤氳成一片金色的沉重的光影,濕了一般地迷醉人心。月白色的束腰宮裙自然地垂下,鋪散開來,似與那陽光融為一體。風透過薄薄的素色紗簾,撩動如雲廣袖,撥起霧綃煙裾,卻吹拂不動流雲髻下墨一樣暈染開的及腰長發。女兒心事,也如這般多,這樣重吧!
時間,似也凝滯。淡粉色上儒牡丹暗紋絲毫不動,暗紋中的人宛若木雕泥塑,“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凝霜雪的不僅是佳人皓腕,還有佳人沉思的麵容。姣好的容臉沁著絲絲寒意,撕裂一般,硬硬生地在斜暉的光暈中開辟出一片冰封的地界。
著紫色蔽膝的女子輕步從裏間出來,手中穩穩地捧著一個托盤,托盤裏是一隻小小的茶盞,淺青色的蓋子上勾勒著細致的雲紋,官窯瓷器果真是不一般的。她將托盤輕放在桌子上,雙手捧起茶盞,略一屈膝,舉手投足間利落而不失優雅,無可挑剔,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侍女。“蔚門主,請用茶。”紫衣女子試探地說,仿佛是怕聲音大了驚到麵前那個被稱作“門主”的一抹冷香。
沉思中的白衣女子的目光終於從遠方加回到近前,麵上還是絲毫波瀾不起,淡淡地道:“綺娟,我的話,你又忘了嗎?”聲調無起伏,卻如涼風侵入骨髓,給人一種脅迫感,空氣,凝重起來。
綺娟略一驚,隨後又是神色嚴肅地道:“是,姑娘。”
蔚門主溫和一笑,端起茶盞,心不在焉地用蓋子打著浮起的茶葉,熱氣升騰,模糊了人眼,也安慰了人心。綺娟猶豫了一下,又道:“奴婢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蔚門主也不抬眼,道:“說來聽聽。”
綺娟稱是,道:“此番我們潛入睿王府,姑娘是樂師,明日睿王納妃,姑娘的白衣裙是不是……”
蔚門主緩緩道:“不急。”留下綺娟一臉迷惑,莫非明天才回去取衣服?那怎麼來得及。
話音剛落,就聽外麵有腳步聲是朝這裏的,很快一個個子不高的小女孩進來,笑嘻嘻地道:“姐姐,剛剛樓主派人送來明日的衣服,我給姐姐送來了。姐姐,咱們用不用再練習一遍?”
蔚門主展開疊著的紅衣,端詳著,很是滿意。遂握著那女子的手道:“不必了,這段日子大家已經練得不錯了,嬌兒,你去告訴其他姑娘,說近日來辛苦大家了,今天就都早些休息,明日要五更起,千萬不可出差池。”嬌兒聽話地點點頭,一路蹦蹦跳跳地回去。綺娟接過衣服,一邊疊一邊笑道:“這個丫頭,瘋瘋癲癲的。”
隻是,早些休息?可能嗎?蔚門主自嘲地笑笑,隨口念一句:“春意闌珊佳人麵,此處多情也惘然。”
不知什麼時候天色就暗下來了,今夜注定無眠,輾轉反側中回味一個人的落寞,隻因,明日,他要納妃。
蔚門主,不願意。縱然不願意得沒有什麼道理。
暗夜如墨,王府深似海,黑暗中的蔚門主薄唇勾起一抹無人察覺的笑意,啞聲道:“平胡,明日我做的,希望你不要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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