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1 / 1)

晚上看了一會兒手機,我不知道我在等什麼,就像澤一死去的那段時間一樣,我握著手機,不時看著手機。

到了下半夜,頭有些痛了,不自覺地趴了下去,昏昏沉沉地睡了。

夢到了許多人,甚至,還有父親。

但我意識到這個人是父親時,我的心忽然深沉了下去。那雙陰翳的眼睛讓我的身體不由得蜷縮著,疼痛,是那種火辣辣的疼痛,一次次地抬腿,懸身,後踢,旋風踢,過肩摔…

一次次地輸著,疼痛著。

他詛咒著,我注定要和那個下賤的女人一樣,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在乎的人死去。

“看,澤一死了”這是誰的聲音。

“陳默還好,走了哦”,又是誰的聲音。

“噫,阿蕊也丟下你了”。到底是誰的聲音?

“哥”,我呼喚著,“哥”,我急促地叫著,卻又沒有聲音。

“你哥啊,他要結婚了呢,哈哈,也不要你嘍!”我悲劇地意識到,那個聲音是我自己的。

果然,每次夢到這個男人,就會頭疼。

隻是他給我的噩夢沒有持續很久,因為手機鈴聲響了。這種結束就像是那天我戰戰兢兢地猶豫著要不要踏進家門,卻聽到一陣如號角樣鳴笛聲,然後,看著他倒在血泊裏一樣。

那一天,我木木地看著血泊裏的人,血泊裏的人也一直我,我木然,他冰冷,就那樣一直看著,當澤一把我緊緊地攬在懷裏時,我忽然笑了,詭異地笑著,我說,“瞧啊,澤一,他死了,我被詛咒了。”

“哭吧,哭出來就好多了。”

澤一這樣說,哥也這樣說,我卻沒有哭,並不是見到人死了就要哭的。

瞧吧,那個男人的詛咒開始了,我會失去重要的人,所以,他就死了,以父親的身份死了。

我眯著眼,笑著看著手機上的號碼,好一會兒才看清銀幕上的顯示,一個陌生的號碼,不管怎麼樣,我應該說謝謝的,多好,我似乎還沒有對那輛車說謝謝,它結束了我的噩夢,當然,也開始了詛咒。

接了電話,剛說了句“你好”就被掛了電話。

有些莫名地看了眼手機,隻是不惱,很好的一通打錯了,我想。和導員請了假之後,我便匆匆地跑去上課了。

一個人坐在倒數第二排,默默地看著窗外的天空,很困,真的很困。

“今天天氣很好。”身旁的一個男生說,聲線卻低沉。

我無知覺地點了下頭,隻是大腦裏昏昏沉沉的,似乎被填滿了東西,失眠的效果和宿醉最像的地方,就是這兒。

“快到清明了,總會這樣。”那人的聲音帶著些淺淺的笑意,這樣的交流很像是在倫敦街頭和一起等車的人之間的閑聊,隨意到不需要彼此是誰。

“清明就會下雨。”我不自覺地應了句。

“嗯,清明時節雨紛紛,所以這幾天就要抓緊時間放晴了。”

我點了點頭,感覺像是在和一個鬼魂囈語,看東西都是模模糊糊的,看來,的確,很困。

是刺鼻的藥水味讓我醒來的,在醫院了?我微微睜開眼睛,一片白色的模糊,的確是醫院了,記憶裏,隻有醫院和停屍房是這樣的滲著藥水味的白。

怎麼會在醫院?窗外的刺眼的陽光讓我不得不閉上雙眸,忽然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我在這兒多久了,為什麼有種久如隔世的感覺。

澤一,清明,立墓,回家…我的大腦一驚,我用力地起身,身上是長期睡眠的慵懶慣性,好軟力。

我的眼睛開始找手機,當我找不到手機後,我直接翻下了床,快速穿好了鞋子,套上外套。

房間的門忽然開了,是一個小護士,“呀,先生,小姐醒了。”

我沒有說話,邊套著外套,邊門那兒走,當到門口時,手臂忽然被拉住了,這種力道很像是鉗製,也擋住了我用過肩摔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