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維將關銀屏推倒門外,囑托道:“去取筆墨來,這些都是十分緊要的經驗,一會兒我說你記。”
關銀屏知道他是一番好意,當下點頭應允而去。
石斌將鈹針置於油燈火焰上炙烤了一會兒,旋即往江尚大腿流膿處刺去。
噗的一聲悶響,膿包就此刺破,紅白相間的膿水頓時迸裂,加速流出。
江尚咬牙屏息,早就做好痛不欲生的打算,哪知這一下卻並不算疼。隻是,正當他暗自喘一口氣之際,腿上旋即傳來一陣劇痛,原來石斌已是開始為他剜除爛肉。
這一下痛楚徹骨,江尚忍不住就要大聲嘶喊起來,總算口中還有一把布條能供他攀咬,但雙手雙腳卻是控製不住得要想要抽動逃離。
薑維早就備著這一下,馬上按住他大腿根部。他力氣十分之大,全力按壓之下,江尚竟然不能動彈分毫。
石斌就此加速,將傷口四周的爛肉一一割除,直到傷口露處出白肉,再不見半點黑色和白膿,這才作罷。
這廂,薑維命人用早已準備好的涼鹽水不斷衝淋洗刷傷口。
對於江尚而言,方才剜肉已算是痛徹心扉了,但此時鹽水一激,更覺有萬箭穿心之痛,他麵色蒼白,鬥大的汗珠如流水般滲將出來。
總算鹽水除了刺激傷口外,還有麻木傷口的作用。如是衝淋三遍後,痛楚方稍稍稍得減。
薑維忙喝道:“曾午,還不速速縫合傷口,對了,針要先用火烤一會兒!”
“唉!”
曾午應了一聲,旋即取出針線,用油燈火苗炙烤的同時,又從衣襟內掏出一個精致的錦囊,隨後用雙指從中夾出一根極細的黑線。
薑維眼尖,奇道:“這是頭發絲?”
曾午“嗯”了一聲,開始專心致誌地將頭發絲穿入針眼中。他許是覺得這樣的回應很失禮,忙又補充道:
“這是從初葵將至未至的女子頭上拔下的,至陰至寒,小人聽爹說,掉頭之人用這個縫合身子後,到了下麵,別人也是看不出的……”
他說得有些疑神疑鬼,屋內眾人頓覺寒冰徹骨。
但薑維的注意力卻在頭發絲上,上一世,他確實聽說過頭發絲可以替代縫合線,當下點了點頭,叫他抓緊縫合。
曾午一回到本職工作,忽然變得極專注,他的手指十分靈巧,穿針引線,上下翻飛,便如同蹁躚的蝴蝶。他的臉上甚至流露出迷醉的表情,似乎十分享受這個過程。
但這幅景象在旁人看來,卻是十分之可怖。
關興但見針線入肉,血流汩汩,饒是他生死看淡,此時也隻覺得毛骨悚然,心道:“倘若我也有這麼一日,還不如死了為好……”
他下意識去望妹妹關銀屏,見她正心無旁騖、伏案疾書,當下不由一愣,又暗忖道:“與我自己而言,死了便是死了,但也不知父親、兄長和妹妹會傷心成何等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