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剿關羽的吳軍部隊皆被一一擊潰,江陵城又在百裏開外,一來一回至少需要兩天時間,他絲毫不擔心今晚還會有哪路吳軍環伺在側。
翌日,天剛蒙蒙亮。
二十名善操舟楫的荊州兵操弄著舡艘,連人帶馬載著一眾將士朝沔水以北駛去。
沔水指的是古漢水,素有“嶓塚導漾,東流為漢”的說法。沔水在荊州襄陽郡以上稱為滄浪水,以下又別名襄江、襄水。
薑維一行人此時正遊弋於襄水之上。
時東方未明,江心處薄霧輕煙彌漫,不時有一股冷風吹來,灌進鎧甲縫隙,令人寒毛直豎。
羽林衛中有不少將士不曾坐過船,上船後皆好奇不已,趴在艙外觀望江景。但他們在吹過一陣冷風後,實在不願忍受這般刺骨的寒冷,又盡皆縮躲回艙內避風。
唯有薑維一人,自上船至今一直迎風矗立於船首。
關興實在看不下去,提了一領大氅上前,重重按在薑維肩膀上,頗有些埋怨道:“你是一軍主將,務必要保重好身子,江上風大,切莫受了涼。”
薑維側身,露出感謝的笑容,又抖了抖肩膀,身上的大氅頓時變得服服帖帖。
關興嘟囔著正要回轉,薑維忽問答:
“安國,可知我為何請你助陣,而非令兄嗎?”
關興自昨日表演過吳軍虎衛曲將後,似乎這一方麵的天賦被激發出來,竟作出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自然是我武藝高強,斬將奪旗,無人可比。”
薑維知他是在玩笑,當下笑了笑:
“因為當日君候攻打樊城時,聽聞你在也在軍中奔走,幫著打探敵情。而且傳聞你膽色過人,時常獨自一人縱馬魏境。”
乍聞到真心實意的誇讚,關興反倒不好意思起來,撓了撓頭,訕訕道:
“隻因我父親當時將曹仁、滿寵逼在城中動彈不得,我這才能小小放縱一番,倒也並非真的膽色過人。”
薑維笑道:“此行艱險,我軍一麵要遊擊穿插,製造騷亂,同時也要避免魏軍追蹤,隱匿蹤跡,正需要熟悉襄樊地形之人引路,在我看來,安國便是不二之選。”
關興拍著胸脯道:“不過說到襄陽、樊城之間的大路小徑,林子沼澤,我都親自走過好幾遍。此事包在我身上便是!”
薑維點了點頭,他想到昨夜關興差點遇險一事,忽神色一凜,正色道:
“不過維還有一句忠告。將為兵之膽,膽色過人自然能夠激勵士氣,但你也須切記,將也為兵之依仗。為將之道,固然要想著如何克敵製勝,但是不到萬不得已,還是要多想想如何保存實力,盡量減少己方將士的損失。”
關興聞言,麵露凝重之色,思索好半晌,方緩緩頷首,拱手道:“興,明白了。”
薑維笑了笑,又道:
“譬如此行潛入魏境,我們帶了三百將士出來,我最大的念想便是如何帶他們安然無恙得回去。我身為羽林衛主將,我在時,此事自然由我一肩挑之,但是倘若我有個萬一,安國你也需挺身而出……”
見關興皺著眉頭正要說話,薑維搶先道:“安國勿慮,我自希望此行順遂。隻是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此事不過提前打個招呼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