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各懷鬼胎(2 / 2)

他心道,倘若能借得兩人之力,則可事半而功倍了。

故而這幾日劉封每日在府中設下酒宴,刻意籠絡二人。二人雖然怨恨劉封,然而在表麵上也給足了麵子,幾天來皆是觥籌交錯,談笑風生,氣氛大好。

劉封畢竟年輕,看不出他二人純屬虛與蛇委,還以為自己的誠心感動了他們,竟開始推心置腹起來,許多該說的、不該說的居然一股腦得都向二人傾訴。

“這關羽也真是,當初他圍攻樊城,來求本將派遣援軍。那時上庸山郡初附,大軍怎可輕動?枉本將還勸他不要冒進,他不領情便罷了,還寫信給父親狠狠告了本將一狀!哼哼,你們且看,他這般剛愎自用,今日終吞下惡果了吧!”

孟達望著主座上那個一臉兀自幸災樂禍的英武青年,心中暗罵:“真是有勇無謀,不知唇寒齒亡的的粗鄙武人。”

不過劉封按兵不動,倒是符合他保存實力的想法,他本待打個哈哈過去,熟料邊上的申耽忽道:“隻是眼下前將軍敗退麥城,若是不去救援,隻怕事後漢中王那邊不好交代啊。”

孟達向對麵瞟了一眼,再一次腹誹道:“申耽這廝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你自然希望我和劉封一起派兵南下,最好就此再不回來,如此一來,你就能再投魏國了……”

他轉頭再看劉封,果然見劉封臉上現出猶豫不決的神色。

“真是個舉棋不定的廢物!”

孟達一邊腹誹,一邊裝出關切的表情,勸道:“少將軍且聽達一言。前將軍在魏吳聯合夾擊之下,隻怕大勢已去,我等即便出兵救援,成與不成隻在兩可之間。”

他咽了口口水,又道:“何況上庸守兵畢竟有限,派兵多了,則上庸危險,萬一被攻破那就是我等守將之責;倘若派兵少了,麵對魏吳十萬大軍,無異於以卵擊石,隻怕前將軍未救到,我等反倒辱於敵手。故達以為,一動不如一靜,少將軍隻需謹守門戶,也不失為大功一件。”

劉封聞言,如夢初醒,一拍大腿道:“不錯,若非子度之言,本將險些誤了大事!來,舉杯,本將敬你一杯!”

申耽也偷偷覷去麵有得色的孟達,心道:“呸!好你個孟子度,竟說得這般大義淩然。還不是舍不得手中那些私兵,想要保存實力。”但既然劉封已經表態了,他也不便再堅持,免得露出馬腳,隻是一味敬酒,以示恭敬。

孟達到了上庸後一味伏低做小,哪裏被這般恭敬對待過?故而來著不拒,一口接著一口,不曾停歇。他酒量本不甚佳,在兩人連番勸酒之下,已是有了七八分醉意。

恍惚中,他想到在座三人於攻取上庸一事皆有功勞,劉封是主公義子自不必提;申耽保留原職如故,還加封正北將軍;而自己竟然不僅毫無封賞不說,連原有的宜都太守一職也被一個叫樊友的無名小輩頂了去。

想到此節,孟達不勝傷感,忽歎息道:“想我孟達對主公忠心耿耿,他卻將我丟在此地不聞不問,也不知道何年何月可以再回蜀中,得見家人。”說罷,伏案沉沉睡去。

他這番話有怨恨劉備之意,申耽聞言大驚失色,覷眼向劉封望去,卻見劉封麵色鐵青,一言不發。

孟達酒後失言,怨恨劉備,劉封也有些物傷其類。

想當年,為支援父親奪取益州,他劉封與諸葛亮、張飛等人各領一軍溯流西上,一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立下了汗馬功勞。益州初定,當時關羽受封蕩寇將軍,他則領了副將中郎將,兩人之間隻差半籌,彼時是何等的誌得意滿!

然而到了漢中之戰結束,父親進位漢中王,大封群臣。關羽不過鎮守之功,得以受封前將軍;而自己取了東三郡,拓地千裏,父親竟然隻給自己晉了半級,做個副軍將軍而已!

其間落差之大,一度令他暗自神傷。他自長大成人後,早已學會將心事深藏,等閑不再與人分享,也漸漸淡忘當初所追求之物。隻是——

劉封一直認為造成父親態度迥異的始作俑者,是因為劉禪那小子。因為那小子的出生,奪走了父親對他的關愛,奪走了旁人對他所有的關注。

待想到劉禪此刻正安安穩穩坐於王太子之位,盡享他流血流汗的成果,劉封不由得怒火中燒,青筋暴突。

就在他自怨自艾之際,一名士兵稟上前報道:“啟稟少將軍,門外有一撥騎兵護著一名使者,說是自益州奉漢中王之命宣慰上庸而來。”

接待朝廷使者向來為地方上十分緊要之事,但眼下劉封正在氣頭上,隻擺了擺手,不耐煩道:“領他們去驛館歇息,就說本將身體不適,有事明日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