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來到堂屋裏。林顥扭頭看去,隻見這賈芸二十出頭的年紀,長挑身材,容長的俊臉,舉止從容,氣質斯文,單從外表看來也個俊才。
隻是穿著略顯寒酸了些,如今正是隆冬時節,連旺兒裏麵都裹著皮襖,賈芸卻隻是一件已經有些小了的青色的棉袍子。
賈芸進到裏間看見林顥神色一怔,便恭恭敬敬地向王熙鳳作揖,道:“請二嬸子安。”
王熙鳳此時也看見賈芸穿的寒酸,便笑罵道:“你這個沒良心的,我不叫你,你還不知道來看看我吧?”
賈芸起身陪笑道:“一向要來給嬸子請安,隻是知道嬸子事多心煩,怕不得閑,所以就沒敢來。”
王熙鳳一邊示意賈芸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一邊問道:“你母親這一向可好?”
賈芸側著身子坐在椅子上,陪笑答道:“托嬸子的福,今年冬天雖然病了兩場,但眼下都已經好了。”
王熙鳳聞言歎口氣,溫聲道:“我一向說你聰明,怎麼如今大了卻糊塗起來了。你母親病了,家裏艱難,就該來找我,我就是再忙,我也得管啊。
現在倒好,你不來找我,我也不知道。你們母子過的這樣艱難倒讓外人笑話。”
一席話說的賈芸兩眼含淚,站起身來道:“是侄兒無能,讓嬸子費心了。”
賈芸是榮國府近支族人,就住在賈府後廊上。他父親死的早,母親守寡,家裏隻有二畝地,幾間房子。
有一個開香料鋪子的舅舅叫卜世仁,對他母子極是涼薄,從來不肯照顧一二。他有個鄰居叫醉金剛倪二,是個放高利貸的。這倪二雖然是個潑皮,卻講些義氣。賈芸與他時常來往,因此認識神京城裏一些閑漢。
賈芸前幾年曾求著王熙鳳,討了一件給大觀園栽花種樹的差事,因此王熙鳳知道他與神京城裏的一些下九流人物多有交流。今天找他來,就是要借助這夥人的力量,收集裘家的罪證。
隻是王熙鳳一看見賈芸穿的,就不好意思開口說使喚他的話了,畢竟她平時並沒照顧過賈芸母子。
因此才轉口說賈芸遇上困難不來找她,她落一個幹淨的好人。賈芸原來也極其聰明的人,隻是他父親死的早,親戚們對他母子也涼薄,突然聽見王熙鳳如此暖心的話,自然十分感動。
當下王熙鳳問過寒暖,便指著林顥對賈芸道:“芸哥兒,這是你林大叔。”
賈芸心裏早有猜測,聽見王熙鳳介紹,忙站起來向林顥問好,林顥也起身與他答禮。
待兩人坐下,王熙鳳就把昨天林顥和黃九郎打了裘楠器,和今天九門提督抓了賈芹的事都告訴了賈芸。
賈芸聽了自是十分氣憤,聽說王熙鳳讓他找裘家的罪證,當下就向王熙鳳和林顥保證一定辦好。
王熙鳳見話已經說明白,具體的事情就讓賈芸和林顥去商量。給賈芸拿了五十兩銀子,讓他拿回去給他母親看病,並承諾到臘月裏,讓他幫著辦年下煙花炮杖的事。
賈芸拿著銀子先回到家裏,給他母親留下生活用度,然後便出去找醉金剛倪二。
林顥從王熙鳳院裏出來,又回到寶玉外書房,見賈珍還在招乎著白澤和黃九郎喝酒,也入席繼續喝酒。
林顥把剛才王熙鳳的安排對眾人說了一遍。賈珍聽了笑道:“咱們這位二奶奶從小就有殺伐決斷,如今當了這幾年家,更是越發老練了。”
林顥雖然不知道大成朝廷的事情,但也是熟讀經史,自然知道單靠幾小老百姓是告不倒位高權重的九門提督,更何況九門提督背後還有一個忠順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