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臘沁部落的人現在還剩下多少了?他們都去長生天身邊了!我們家族的所有人都是珠臘沁,都是勇敢的巴圖魯,他們都一個跟著一個,到長生天身邊去了!”他說著哽咽起來,眼中噙滿淚水,“而現在我還守在這片草原上,我知道也是要走的。等到你的父親走完我的路的時候,珠臘沁人的血統也就斷絕了,因為我膝下無子,他的兒子是最後一個守衛黃金家族神靈的珠臘沁了。那就是你,而你這一代卻不了解祖先珠臘沁的高貴使命,你去做了你喜歡的事。可是,難道珠臘沁不值得你尊敬嗎?你竟然說出這麼冒瀆的話。”
“大叔,我理解您對長生天無比地敬仰,以及你對家族的忠貞和深厚的情感。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說那些話。”寶音有點不好意思地接話道。
“你既然已經冒瀆了長生天,我必須以珠臘沁的身份為你恕罪。這也是你父親的意願,他曾告訴我,如果有一天你說了冒瀆的話,就必須接受馬上要進行的你並不樂意的祭儀,否則你的父親將在長生天那裏蒙羞,而你將在我這裏也不會得到任何好處。”阿其勒圖說著去換衣服。沉默片刻,他看到阿其勒圖換上了一身暗紅色的衣服,看上去就像法師平時身上穿的僧服。
寶音本想拒絕,可是為了那本《西征紀要》,他隻好應付道:“大叔,我當然願意,但不知我該怎麼做。”
“我去請薩滿,一會兒我帶你去旁邊的伺天帳。”阿其勒圖手裏拿著一根銀柄金頂的行杖嚴肅地說,“薩滿會告訴你怎麼做的,隻要你虔誠,相信長生天會原諒你,並能時刻庇佑你。”
寶音目不轉睛地盯著那根精致的行杖,它就像一把小蘇魯錠,鑄造得非常精美,上麵有祥雲和駿馬以及白鹿的雕花。他真希望能拿在手上端詳一下,可是他知道那不可能,這種東西在阿其勒圖眼裏是神聖的,像他這樣的人是絲毫不能碰的。
阿其勒圖抱著行杖恭敬地站在薩滿的一側,好像繡圖上的那位侍者。接著,薩滿讓寶音跪在氈子上,然後用一個像尺子一樣的法器點了一下他的頭說:“祈禱長生天,願長生天賜給你安詳和福運。”然後,薩滿開始敲著腰鼓跳起舞來,嘴裏嚷著一些咒語。又過了一會兒,帳篷外已經聚集了十幾個好奇的牧民,裏麵還有婦女,然後進來一個像薩滿一樣的人,寶音猜測這可能是他的徒弟。他端了一盆炭火,還有一張鐵皮,將炭火鋪灑在鐵皮上,足有一米長。
“來吧,今後有長生天庇佑你,你必須依照長生天的意旨行事。”薩滿說完,讓寶音跪在供案前,寶音向薩滿行了個禮,雙膝跪地,兩隻手放在頭前。接著,薩滿讓寶音獨自跪在這裏守候,等待長生天給他的啟示。
伺天帳中一片寂靜,他希望在這裏享受一下這最後安寧的時刻。可他想著耶律楚材的《西征紀要》,以及他即將要揭開秘密的刹那,他又忍不住激動起來。
一個小時以後,阿其勒圖獨自進入伺天帳,扶起寶音,這時候他才知道祭儀結束了。他們又回到氈包,寶音此時覺得有點饑餓了。
“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得到長生天的啟示?”阿其勒圖笑著問他。
寶音不知如何回答,隻好勉強說:“當然,長生天原諒我了。”
“那就好,這下我就放心了,長生天總是仁慈的,他會庇佑你的。”阿其勒圖閉目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