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南下,時有柳絮飄進車中,車外一片春意盎然,車中一片絕望死寂。
秀綰三人皆被困住了手腳,堵上了嘴巴,當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采芷和夏荷身子結實,雖一路顛簸,還能吃得消,秀綰的精神卻一日不如一日,到第三日便開始頻繁地昏厥,到第四日,已是不省人事。
采芷一雙眼睛哭得紅腫,直衝著秋桐嗚嗚地叫喚,秋桐見秀綰氣若遊絲,麵色如紙,一副垂死之相,知她活不了了,心下也著急起來,忙與戚順商量對策。
他二人商量了一陣,覺得帶著秀綰終是個累贅,決定就近找個僻靜的地方將秀綰埋了,再將采芷和夏荷賣到南方去。
主意打定,二人找了一片清幽的竹林,便將秀綰抬下車往林子深處走去。
戚順一言不發,開始刨土挖坑,秋桐解了秀綰手腳上的繩子,又拿開堵在她嘴裏的布條,將她平放在地上。她邊取下她身上值錢的釵環玉佩等物,邊與秀綰說道:“綰格格,您可不要怪我,這些釵環您反正也用不上了,就當是贈給奴婢吧!”
秀綰已值彌留之際,她隻覺得自己似乎變成了一隻鳥,她朝雲端飛啊飛,有海棠花紛紛開且落,襯著雲霞明滅,美不勝收。
她閉上眼睛,眼角滑過一滴清淚。恰在這時,耳旁傳來腳步輕踏積葉的聲音,她微微偏過頭去,隻見一個白色的身影緩緩朝這邊走來。那身影高而瘦,籠罩在傾瀉入林的陽光中,她看不清他的模樣。
他逐漸走近,原來是一個穿白衣僧服的和尚,他的臉也逐漸清晰起來,劍眉星目,白皙如玉——是他!
秀綰朝他投去求救的目光,她的喉嚨早已喑啞發不出聲音,隻能做出“救我”二字的口型。
白衣和尚麵色平靜如水,隻朝她微微頷首,然後加快腳步走了過來。
戚順和秋桐並未料到這片竹林裏還會有人,是以被突然出現的和尚嚇了一跳。
隻見和尚雙手合十,朝他二人禮了一禮道:“樹欲靜而風不止,貧僧聞到了殺氣,不知兩位施主可有聞到?”
秋桐見他氣度不凡,加上自己心中有鬼,是以不敢開口答話,戚順則不同,壯著膽子破口大罵,“你這禿驢,休要多管閑事!”
和尚聞言一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怎是閑事?”
戚順怒,“我說你這禿驢,給你三分顏色,你還開起了染坊,再囉裏囉嗦,別怪小爺我不客氣!”
和尚仍和顏悅色,“施主,苦海無涯,回頭是岸哪!”
戚順從腰間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在和尚麵前晃了晃,“不想死的,給老子滾!”
和尚搖了搖頭,看了看地上奄奄一息的秀綰,眼中露出憐憫,“貧僧勸二位還是速速離開的好”。說罷俯下身子,欲將秀綰抱起。
戚順隻覺這和尚忒不知趣,舉起匕首就向他刺去,嘴裏還嚷著,“老子叫你多管閑事!”
但見那和尚身法奇快,也不知怎地,戚順這一刺不僅沒有傷他分毫,反被他一指點中右肩井,戚順當場便被這一點震得後退了好幾步,待站定後,便“哇”地噴出一大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