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點雨大,幹燥的盛夏。
街邊高高的梧桐,被雨水衝刷的翠綠的葉子微微蕩起淺淺的漣漪。細碎的陽光偷偷的從枝幹溢出到滾燙的柏油路上,被來往的奔馳寶馬碾成一地金黃。
下午四點半,正是下班放學高峰期,街上來往的交通工具一下子充盈了本就不寬闊的馬路。心不在焉的,海晴天坐在自家的上海大眾上發呆,司機哥哥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她聊著,卻始終無法提起她一丁點興趣。車子急速穿越街道,玻璃上映出轉瞬即逝的光影,海晴天微微側了側身子,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猛然間,一抹熟悉的橙色掠過眼前。
“停車。”下意識的脫口而出。“秦哥,送到這裏就行,我下車買點東西,一會自己回去。”
“自己小心點。”這個叫秦陽的青年把車停在了路邊。
克製住自己心裏的那點小激動,海晴天挎著包包裝作一臉冷漠的朝那抹橙色走去。
“請我吃一次會死啊!童超!”女孩子撒嬌的聲音,在一排排晶瑩剔透的冰糖葫蘆前流連,被叫做童超的男孩子橙色的背影靠近了撒嬌的女孩,海晴天屏住呼吸,加快了腳步。
“超哥今天高興,想吃就買,超哥付錢。”女孩子歡呼聲,海晴天默默地站在他們身邊,低頭挑選著糖葫蘆,偷偷側過臉去看童超的笑容,這個橙色外套的大男孩有一米八的個子,笑起來依舊像個孩子一樣,大大的眼睛好像閃著光。就看到這麼多了,海晴天慌張的低下頭,直到男孩子帶著女孩離開。
“姑娘,你到底買不買啊?”賣糖葫蘆的大叔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哦,我要這串山楂的。”匆匆付了錢,海晴天看著童超的背影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多喝點雞湯,你現在高三了,最需要補營養。你爸特意從外麵買的烏雞,你嚐嚐,可鮮了。”媽媽一邊舀湯一邊嘮叨著,碎青花的小碗頃刻間裝滿了濃鬱的雞湯,飄著淡淡的香味兒,海晴天的臉色有點蒼白,胃裏翻江倒海馬上就要嘔出來了。她故作鎮定的接過湯碗,勉強喝了一口,還是忍不住一陣幹嘔。媽媽解下圍裙,緊張的摸了摸她的額頭。
“怎麼回事?生病了嗎?”
“沒……沒有,我頭疼,可能是這幾天沒睡好,我去睡一下,一會兒還要上晚自習。”放下筷子轉身回了臥室,身後媽媽一張關切的臉,“這孩子,最近怎麼回事?”“可能快高考了,壓力太大,別大驚小怪了。”“你說這什麼話,女兒你一點也不關心。”
半倚在床上,海晴天有點難過,怎麼會活成這樣?怎麼會這麼悲慘?她輕輕擦去眼角的淚水,那種恐懼感又一次悉遍了全身。童超…。童超童超童超,無數次的叫著這個名字,卻是怎樣的身份在心裏默念?
六點過幾分的功夫,天已經黑了大半邊,陸陸續續朝教室走去的學生看不清楚他們的麵容,或高大或瘦小的背影,連衣服的顏色都在夜色中融化了,看不清了。海晴天站在路口,有點頭暈惡心,而路的前方,披著綠色軍大衣的曾橋木正朝自己奔來。
曾喬木個子不高,但是由於是校裏運動健將所以伸手極其靈活,有點黑,寸頭,一雙挺好看的大眼睛,笑起來會露出兩顆小虎牙。隻是不知從哪裏弄來的軍大衣,又醜又髒,海晴天壓抑著內心突然升起的一種厭惡,笑眯眯的朝他擺擺手。
“等久了吧?”孩子氣的聲音,“今天我們老師說咱們考試要用那種0。3的黑色碳素筆,讓我們先買來自己練著寫寫,找找感覺,我順便也給你捎了一盒,拿回去用用看順不順手。”
海晴天接過那一大盒子碳素筆,“謝謝……你真好……”男孩露出開心的笑容,牽起海晴天的手欲向前走去,卻被海晴天阻止,“人太多了,注意點……”曾橋木也沒生氣,便嘻嘻哈哈的放開了手,站在海晴天身邊溫柔的看著她。
這就是曾橋木。即使海晴天對他冷淡,他也永遠看不出來,在他的心裏,隻要海晴天不和別的男生說話打鬧,那就是安全的。除了小心眼和少根筋之外,曾橋木是絕對的貼心男友,他不會花心思在情人節送什麼禮物上,卻會在生活中任何一件小事中表現對海晴天的體貼,周到。
兩個人在一起快兩個年頭了,盡管不在同一個班級,日子卻也平淡且溫馨的渡著。放學曾橋木會每天準時出現在文科樓樓下送海晴天回家,上課曾橋木會等在海晴天家樓下送她進班級,剛戀愛那會兒,兩人還有說有笑,即使一個學文一個學理,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去還是有那麼多說不完的話,可這段日子,不知怎麼,兩個人總會陷入一種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