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帕爾第一次體會到饑餓感。在第一次自行外出捕食時,她選擇了一戶郊外的農家。
按照書中所寫,她先是使用魔眼魅惑了男性主人,將其的血液吸食殆盡。
但是,由於她是第一次狩獵人類,並不具備足夠的經驗。在吸食男主人血液時,被聞訊趕來的女主人發現。
人類當時已經組建起了對抗吸血鬼的聖殿騎士團。雖然這個農莊遠離城市,可附近卻有著一個騎士團的分布。擔心女主人的呼叫會引來騎士團,驚慌失措的帕爾失手殺掉了女主人……和她年僅十二歲的女兒。
當那個無辜的少女倒在血泊中之時,帕爾才幡然醒悟過來,自己做了一件絕無法被原諒的事情。
並不是為了食物而去獵殺人類。比起普通的吸血鬼為了生存而殺人,自己現在的行為隻能被稱為暴行。
這是……不正確的!至少要救這個孩子。
用顫抖的手抱起倒在血泊的少女,帕爾對她實行了初擁儀式。這也是家族中的長老未曾想到的事情。他們原本並不希望帕爾將優秀的血統隨意被傳播。
帕爾打算將這名少女帶回家族,並當做自己的女兒來撫養。由於接受了帕爾的高純度血統,這名少女的血統也能達到一般純血吸血鬼的濃度。為了區別於過去的身份,帕爾給這名少女取名為芙蘭朵露。
可能是因為初擁儀式的時候芙蘭已經處於瀕死狀態,變成吸血鬼的芙蘭甚至不記得是被自己殺死的,這讓帕爾稍稍鬆了一口氣。
回去之後,無論如何也要讓長老們承認芙蘭的身份。踏上歸途時,帕爾暗暗下定了決心。
雖然等待她們的是……熊熊燃燒著的城堡。
其他血族抓住帕爾離開城堡的機會對她的家族發起了進攻。隻要消滅一個家族,血族統治的區域就會擴大,其他血族就能分配到更多的血液。這是一個非常現實的情況。特別是帕爾的家族並不能稱得上大家族,族中最強的戰力就屬帕爾了。
當帕爾回到城堡的時候,其他血族的刺客正在對最上層發起最後的進攻。一番苦戰之下,帕爾隻來得及從城堡中救出一人——自己的親生女兒,蕾米莉亞·斯卡雷特。剩下的隻有族人的遺體,其中也包括她的丈夫。
於是帕爾從此帶著兩位女兒踏上逃亡的道路。一路上,她們接受過其他血族的幫助,也遭遇過暗殺與阻撓。
就這樣,到了百年後的現在……
“連同族都無法信賴……你居然打算倚靠人類嗎?”
月下,蕾米的聲音回蕩在清冷的空氣中。帕爾不禁緊緊地握住了拳頭。
一路上,帕爾已經嚐試過飲用獸血。除了腥味重一些之外,獸血完全可以填飽自己的胃。
而且,比起吸血鬼,帕爾接受人類幫助的次數更多。隻要自己能夠好好地偽裝身份,很多人都會親切地對自己施以援手。
“我相信著……吸血鬼一定能與人類共存。混血種的吸血鬼一定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而存在的。”
“那隻不過是血統不純正的雜類而已。既無法像人類一樣生活,也不能和血族一樣享受榮耀。隻是作為行屍走肉而已。”
混血種的吸血鬼擁有著人類與吸血鬼的共同點。他們沒有太過強烈的吸血欲望,也能在日光下行走。可是相對的,他們也隻能依靠血液生活,沒有強大的身體能力,也無法獲得吸血鬼的魔法能力。在血族中被視為最下層的士兵。
正是如此,帕爾明白自己究竟擁有多麼稀有的能力。能夠將普通人類直接變成純血種,即使在血族中也是十分罕見的。
“媽媽……如果沒有這種能力就好了……”蕾米的聲音帶上了一絲顫抖。“這樣的話,爸爸就不會死了!”
蕾米並沒有用很大的聲音,但是這在帕爾心中卻如同打響了一聲悶雷。她一瞬間甚至以為自己要向後摔倒在地上。
“兒女可以向父母發牢騷,但是將一切過錯推給父母就顯得有些無理取鬧了。”
寬厚的肩膀從身後貼了上來,結實地撐起了帕爾的後背。
那是弗雷。
像和屋外寒冷的雪花作對似地,他露出了溫暖的笑容。
“弗雷·比瑞馬特……為什麼你會在這裏?!魅惑魔眼的效果應該還沒結束才對!”
由於血族的魅惑魔眼是對人類精神的操縱,所以一般被魅惑的人在效果結束後都會陷入短暫的精神恍惚。可是看弗雷的樣子並沒有發生這種情況。
看到蕾米驚慌失措的樣子,弗雷輕笑了一下,將手伸向眼睛,取下早已戴好的角膜片。
“血族對一般人類發起進攻,第一步必然是魅惑。應對方式是使用聖水浸泡過的隱形眼鏡。”
教會中受過祝福的聖水一般是邪惡生物的克星。弗雷擁有這些東西自然無可厚非。但他的這份從容應對超自然生物的自信又是從哪裏來的呢?在帕爾心中,答案猛然浮現……
“弗雷先生是……吸血鬼獵手?”
“準確的來說是“前吸血鬼獵手”。自從我離開聖殿騎士團之後,就隻是一個普通的神父而已。“
迅速從弗雷身邊連退幾步,帕爾擺出了警戒的態勢。而蕾米的身體已經泛出點點紅光——那是魔力溢出的表現。
對她們這種反應,弗雷也隻能苦笑著搖搖頭。
“那個,比起以前的事情,至少現在我隻是站在一個普通父親的立場吧……喂!蕾米,快向你的媽媽道歉!剛才說得太過分了!”
“區區人類別對我發號施令!”
蕾米,別衝動……剛剛想這樣說,帕爾身後的魔力卻暴漲起來。蕾米熟練地構築起數個魔法陣,發射出一隻隻魔力構築的紅色蝙蝠。
“使用魔力構築的低級使魔……用刻有銘文的銀劍應對。”
從懷中抽出一把銀色短劍,弗雷絲毫不加閃避,朝著蕾米衝刺而去。麵對襲來的每隻蝙蝠,他都精準地以劍尖回擊,將它們的形體一一破壞。
“唔?!這樣的話……”
看到弗雷擁有豐富的對魔法經驗,蕾米當機立斷改變了戰術。魔力開始轉移到她的雙手,幻化出一對半透明的紅色爪子。
吸血鬼的身體能力遠超於人類。在接近格鬥戰中,蕾米擁有不會輸給弗雷的自信。
兩人的距離瞬間接近。在即將接觸的一瞬,蕾米率先揮出利爪。
目標是弗雷的心髒部位,蕾米並沒有打算留情。
“近戰時吸血鬼的身體能力會為他們帶來很大的優勢……對應方式是以閃避為主,抓住破綻給予決定性一擊。”
弗雷的身影瞬間消失在蕾米的視線中。心頭一驚,這讓蕾米的動作出現了短暫的停滯。
“好,將軍。”
弗雷的聲音伴隨著後腦勺的疼痛一起傳來。蕾米迅速離開原地,揉弄了一下隱隱作痛的地方。直到看見一旁臉帶笑意的弗雷,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隻是挨了這個男人輕輕的一拳。
剛才的一擊更類似於長輩與子女的打鬧,連攻擊都稱不上。如果弗雷願意的話,銀劍剛才完全可以劃過她的脖子,或者刺入她的心髒。
“不要戲弄我!!!我會讓你後悔的!!!!”
不甘心地在地麵上跺了幾腳,蕾米又一次在雙手上彙聚起魔力。她不加思索地朝弗雷撲去。
重心在左右腳間輪番切換,弗雷的身體開始像一片樹葉般飄蕩起來。任憑蕾米如何往返撲擊,弗雷總能抓住那僅有的時間側身避開。時不時還會賞給蕾米幾下手刀。
中國太極拳中的步法,麒麟步。這種步法分為兩式,一式是在左右腳間交換中心,讓拳師易於閃避敵人的攻擊;而二式則是在合適的時機踏穩腳步,然後通過腰部和腿部的力量發起決定性的攻擊。當時在騎士團的時候,那位講習太極的中國拳師就說過,對於比自己剛強的敵人就用柔來克製。那麼在麵對力量遠超常人的吸血鬼的時候,這種異國拳術意外的能發揮巨大的作用。弗雷有時候甚至會懷疑這是中國人為退治吸血鬼專門研發的武術。
纏鬥持續了數分鍾。吸血鬼雖然擁有超越一般人的體力,但是還是會感到疲勞。特別是蕾米采用的往返連續飛撲,比起一直在原地閃避的弗雷,消耗的體力更是成倍增加。
可以這樣說,自從弗雷一開始采取了挑釁蕾米的做法,勝負就已經決定了。在憤怒驅使下,蕾米的攻擊變得越發直接,也越容易看破。這種僅僅隻有速度能看的直線突刺,若不是擁有肉眼無法跟上的速度,那也是是無法輕易取得成效的。
也差不多了吧……
側身躲避過蕾米的飛撲,弗雷這次並不是繼續變換著重心。順著蕾米落地的方向,他右腳向前橫跨一步,同時踏穩左腳。麒麟步的第二式此時被他完美使出。
胸腰腿成一直線!扭腰!出拳!
蕾米此時還未曾反應過來弗雷做出的攻擊,但身後刮起的拳風卻讓她本能地感到了危險。來不及調整重心,蕾米隻能采取最原始的防禦方式……
抱頭蹲防!!!!
本來已經做好了遭受劇痛的心理準備,可是攻擊卻遲遲沒有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