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那麼大,你要到哪裏去找她?”鬼肅雪一邊和裴子殤並肩走進桐福村的銅鈴客棧一邊問道。
“我不知道。”明明是這麼不肯定的回答,裴子殤的臉上卻偏偏是那樣胸有成竹的微笑。為什麼會是這樣呢?鬼肅雪本以為隨著他們兩個人相處的時間越來越長,他會漸漸看明白有關這個叫裴子殤的人越來越多的事情,可是他發現現在他分明是越來越看不清他了。
“那裴公子你總該知道我們要從哪裏找起吧?天下那麼大,難道要尋遍每一個角落嗎?”鬼肅雪的內心滿是疑問。還有一些“難道”他沒有問出口。難道要等到那個女孩這一世的時光也都被耗盡了他才找到她嗎?鬼肅雪不禁覺得自己“上了賊船下不來”了,這樣子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才能按照大哥的指示入駐飛櫻書院了……
“會找到她的,我們一定會遇到她的——一旦遇到了,我一定會認出她——不管她這一世變成了什麼樣子。”裴子殤的眼神看著遠方的方向——鬼肅雪知道,他是在看著遠方某處的某個人吧。裴子殤知道,她一定是在這天下的某個地方,或近或遠,她的臉上一定是和上一世一樣明媚動人的笑容和清澈幹淨的眼神——那是獨屬於她的標誌——他不會認錯的,就算不用仙法試探她的靈魂,他也一定不會認錯的。
“我們接下來去哪裏?”鬼肅雪問道。
“冰沙河畔。”裴子殤回答道。
“冰沙河畔?為什麼是那裏?!那裏不是……”鬼肅雪嚇了一跳——冰沙河緊鄰著鬼鱗城,而最最重要的是如今冰沙河的局勢有多麼的動蕩鬧得是人盡皆知。尤其是鬼肅雪,這場動蕩是他一手造成的——或者說,他是他大哥鬼煞霜為了引起這場動蕩而緊握在手中的至關重要的一顆棋子。
“蘇公子難道不知道嗎?”裴子殤說這話時候的眼神看得鬼肅雪心虛——鬼肅雪分明感覺他仿佛知道一切,他仿佛清楚地知道他根本就不是叫蘇雪,而是鬼鱗城的鬼肅雪。可是他隻是若有若無地微笑著看著他,,眼神裏自信滿滿,卻絲毫沒有要揭穿他的意思。鬼肅雪到現在都沒弄清楚裴子殤到底想從他鬼肅雪身上得到些什麼。為什麼是他?既然是要幫他找一個前世的姑娘,為何要找他這樣一個不相關的人?
“裴兄的意思是……”鬼肅雪問道。
“不是我們要去,是我要去。有件事情我需要一個人去處理。”裴子殤隨意地笑笑,“三日之內,我一定會回來。”
“關乎冰沙河之戰?”鬼肅雪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這話說出來之後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語氣仿佛顯得直接又急切,很容易令人生疑。
“是。”裴子殤表現得冷靜異常。
“裴兄要去製止魔界兩族河妖之間的戰爭?”鬼肅雪不禁皺了皺眉頭——裴子殤以什麼樣的立場和身份去插手這件事呢?何況他不是還要找那個心心念念的女子嗎?
“是。”裴子殤回答。
“裴兄你……”你究竟是誰?鬼肅雪差點就問出了口。
裴子殤站起身,一襲白衣被窗外吹進的冷冽的風拂動。他不語,鬼肅雪也不好繼續問下去。
刀月島還是像往常那般被一層讓人看不清楚的黑色迷霧層層籠罩。淩匕月背著行囊站在玄天河畔,在一輪黑色的彎彎月牙發出的朦朧光線的照耀之下,她腰間的兩把刀閃爍著瘮人詭異的森森白光。她的眼神在晚風的吹拂下有一些迷離,她回過頭再次看了一眼刀月閣的方向——整個刀月閣都在沉睡,也不知道明天一早大家發現她不見了之後會是怎樣的情形——希望芍藥不會因為她的任性而遭受懲罰才是。離開刀月閣之前,她給哥哥淩刃冰留下了一封書信:
是小妹辜負了哥哥的一片苦心,但是我必須要離開這裏,離開刀月閣。我對外麵的世界充滿了好奇,如若不親自去闖蕩一番,那麼恐怕月兒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日後將和哥哥姐姐們一起挑起怎樣的擔子。大哥,我已經長大了,我想獨自出去看一看這個世界,我想看看這天下究竟是有多大。隻有這樣,月兒才能真正擺正自己的位置。請不要責怪芍藥,大哥也是知道的,以月兒的武功,縱是她全力阻撓我也還是會離開。請大哥不要擔心,月兒一個人會過得很好。當我如願看到了我想要看到的天下全貌之後,我會以刀月閣六小姐的身份回來——相信那個時候,小妹已經為一切做好了準備——或許隻有到了那個時候,月兒才真正配被稱為刀月閣六小姐。請哥哥姐姐不要為月兒擔心,月兒為自己的任性先行向大哥在此賠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