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和羅萍看曾紅時,曾紅已經鬆開手掌,那支箭掉到地上。卞和喊道:“曾紅!”
羅萍喊道:“姐姐,受傷了!”
曾紅道:“毒箭,這是毒箭!”
蚡冒聽曾紅說是毒箭,又一次瞪了牧村一眼。牧村咬牙道:“就是要她死!”
卞和握住曾紅手臂,見曾紅手心已經發黑,烏血點點流落。卞和道:“曾紅,這是……”
曾紅淡淡一笑,道:“主人,奴婢以追魂箭殺昌意,他弟子用毒箭來殺奴婢!”她說著,身體有一些搖晃起來。卞和羅萍急忙摟住她。曾紅對羅萍道:“萍子,撿起箭,殺了他!”
羅萍抬頭看看牧村,想起那天夜裏,姐姐阻攔,沒有殺這個人,現在,他不僅不知恩,反而以毒箭害姐姐,不由得怒從心頭起。她撿起那支毒箭握在手中,站起來,口裏喊道:“殺死你!”就騰身踩踏一個禁軍的肩上,身體借力撲向牧村。
牧村見羅萍撲向自己,忙張弓放箭。羅萍在空中一扭頭,躲過箭頭,卻伸另一隻手抓住箭杆,左右開弓,將兩隻羽箭插在牧村脖子兩邊。牧村大叫一聲,從馬上摔下來,兩手捂著脖子兩邊,在地上翻滾。原來,羅萍正插中牧村的大血脈,那熱血立刻噴射不已。那些禁軍忙往後退去。
蚡冒看得心驚膽戰,不禁說道:“這女子,頭發都豎起來了,可怕!”
曾紅看見羅萍得手,人一歪,哀哀倒地。卞和摟抱著她,喊著她。羅萍也跑過來。曾紅道:“仇恨來,仇恨去。萍子,可明白姐姐的意思?”
羅萍哭著點頭。卞和哆嗦著,說道:“曾紅,別這樣說。這箭毒可有法子解救?”
曾紅搖搖頭,道:“主人,奴婢時才心力過猛,血已攻心,來不及了!”
蚡冒走到近前,聽曾紅這樣說,他歎道:“曾紅,寡人的命,到底比你硬!”
羅萍抬起淚眼,狠狠瞪著蚡冒。蚡冒一見羅萍的凶樣,忙後退幾步。蚡冒喊道:“軍醫!”
蚡冒隨行的人中,出來一位須發皓白的長者,他哆哆嗦嗦來到曾紅跟前,輕輕拿曾紅的手看,又把曾紅手臂的衣袖往上推推,看見曾紅手臂已經發黑。然後,那軍醫躬身對蚡冒道:“大王,毒已上身。呃,若是斬斷手臂,或者有一線生機。隻是,毒已上身,又大量失血,就怕……”
卞和聽到這樣說,他顫抖道:“曾紅,那、那……”
曾紅落淚道:“主人,奴婢得主人親愛,情願死在主人懷中!”
羅萍聽到姐姐要死,匍匐在姐姐身上,失聲痛哭。
卞和見曾紅身受毒害,心如刀絞,淚流滿腮。他道:“都是我,害你這樣!”
曾紅雙唇已經失血,額頭冷汗涔涔,氣息奄奄。她握住卞和的手,放在羅萍手上,吃力說道:“主人,主人為救奴婢,身陷囚室,身受刖刑,奴婢怎能置之不理?主人說過,天意,天意難違。奴婢別無所求,隻望主人跟萍子、好好活著!”
羅萍大聲喊著姐姐,嬌弱無助,淚水漣漣。卞和抱著曾紅,哽咽道:“天意,何為天意?卞和就是傻子一個,連自己的愛人都不能保護,還說什麼天意?”
蚡冒在一旁看,這時歎息道:“何苦啊!”
卞和抬起頭,看看蚡冒,想到自己真誠之心,竟被他認定是欺騙,打入監牢,害得曾紅羅萍冒死來救,以至於曾紅生命垂危,他卻在一旁冷言冷語,不由得怒火中燒。卞和輕輕放下曾紅,爬起來,臉上掛著淚水。他解下斜掛在身上的葛綌包袱,展開包袱,將那玉石捧到蚡冒跟前,道:“天地瑰寶,你說是頑石。忠貞之士,你汙其為欺詐。卞和至於此地,也是自討。這害死人的玉石,要它何用?”他說完,舉起那顆玉石,狠命摔在地上。
蚡冒以為卞和用石頭砸他,忙後退。隻聽“咚”的一聲,那玉石被摔作兩半,一大一小。一行人都不禁驚呼起來。原來,那玉石經由卞和一摔,表麵的石質被摔碎,裏麵的玉質袒露出來,潔白晶瑩,放著和柔的光彩。蚡冒驚得目瞪口呆,心中喃喃說道:“原來卞和沒有錯,這真是一顆美玉啊!”
曾紅看卞和起身,她掙紮抬頭,羅萍扶她看卞和。當她看見卞和憤怒砸玉,心中為之一震,當她瞥見美玉大白於天下時,閉上眼睛,含笑而去。
羅萍大叫:“姐姐!姐姐——”
卞和回身,看著曾紅,那張清秀的臉上,停泊著慘淡的微笑,他無聲地哭了。
(楚王終於對羅國遺民不放心,再次命令他們遷移。這一次,楚王將羅國人遷移到洞庭湖畔,汨羅江邊的汨羅。)